但我其实是在他这里,才学会什么叫有恃无恐的。
我是没怎么被纵容过的那种人,看苏迎跟家里人打电话,才知道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子,耍赖也好,服软也好,我都不行。我是那种别人一凶我更凶的人,唯独在纪容辅这里会嬉皮笑脸,因为知道他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
到家佣人来开门,看见纪容辅脸色,也不敢说话了,我默默跟在他后面,杨玥还想跟,纪容辅冷冷道:“让周瑾把银禧的ocf评估发过来,你去跟se的谈判。”
杨玥答应了一声,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还是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我跟在纪容辅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家里愁云惨雾的,连光都暗起来,纪容辅的风衣其实很好看,肩宽且平,整个人高挑修长,可惜进门就脱了风衣往玄关一扔,里面是深色衬衫和和西裤,腰窄腿长,也还行,我跟在后面默默走,一直跟到浴室门口。
纪容辅直接把我拎了进去。
浴室里灯光是暖色,多少缓和气氛,我忙里偷闲看一眼纪容辅,被他扔到淋浴区。
“脱了,”他冷冷地看着我:“脏死了。”
浴室里整个是浅色调,银色金属和干净白色,我也自觉地把外套脱了,里面还是去蒙古那天穿的衬衫,跟着元睿滚了几天,也脏得不行了,我看了一眼纪容辅:“裤子也脱吗?”
纪容辅板着脸没说话。
我思考了一下,自己三下五除二全脱了,叫了一句:“冷。”
其实压根不冷,这房子中央供暖,我常常半夜光着脚去厨房找东西吃,不过我现在刚开始学耍赖,有时候演技难免过火。
纪容辅显然不信,直接取下花洒,试了下水温,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喷了一身水。这场景让我想起狱警拿水枪冲犯人,花洒里的水劈头盖脸地冲下来,我像一只在瓢泼大雨里挣扎的落汤鸡。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我有一秒想要看清水雾后纪容辅的表情,却只看见他冷峻的轮廓。
“你出去,我自己洗就行。”
我话音没落,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墙上,纪容辅一手抓着我手腕,右手虚按在我喉头,神色阴冷地看着我。逆着光,他眼神无比阴沉,我感觉自己灵魂都快被看穿。
“我等了你三天。”他琥珀色眼睛里几乎带上杀气:“看来你并不需要自由。”
我其实没有那么害怕,只是纪容辅气场太强大,我本能地结巴起来:“还,还是需要的。”
我这话一说,他手指就收紧了一分。
他凑近来,凝视我眼睛,我忍不住发起抖来,靠得太近,我可以感觉他衬衫薄薄布料下的温热胸膛,和他按在我脖子上的手指。但我知道他仍是纪容辅。
被我气坏了的纪容辅。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以为你去喝酒了,也许你喝醉之后冻死在了北京街头。”他的睫毛垂下来,眼睛静静看着我脖子上的某处,也许是跳动的血管,我知道他可以轻易扼断我喉咙,他每次抓住我用的都是关节技,他一直很危险,尤其是现在。
“我开车去找你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狼群,离你呆了一下午的地方不到两千米。那时候我以为你死了,也许你就在那群狼的肚子里。”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林睢,现在你告诉我,你上飞机的时候,有一秒钟想过要给我发个消息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绝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我给叶宁发了邮件,我让他转告你,”我紧张地争辩:“我不是故意玩失踪,只是当时情绪上来……”
我的话被打断了。
我听见他的声音,低且沉,在我耳边嘘出热气。
他“我想,也许你还没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像你还不清楚我是谁。你的朋友叶宁没有警告过你吗?我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夺走。从你那天在泳池边,一脸无辜地坐到我身边开始,这个游戏的规则再也不是由你说了算。明白吗?”
如果不考虑到后果的话,这样的纪容辅有种让人目眩神迷的美感,像凝视猎物的云豹,逆着光,眼睛是深邃的琥珀色,我喜欢这种藏在漂亮面具下的锋芒,像从不出鞘的刀,只是现在处境太危险,我实在没有余裕去欣赏这个。
“我……我不知道。”我又结巴起来:“或许你可以教教我……”
纪容辅眯起眼睛,歪着头打量我,像豹子在打量猎物,又像是在分辨我的话是真还是假。
然后他笑了起来。
“我教了你很久,久到你开始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他凑近来,轻声告诉我:“所以现在我想换一种教法,比如我把你关起来,用链子锁住,你试试你还能不能逃出来,逃到内蒙古,去找你的朋友……”
我的手指开始发起抖,我脑中闪过无数可怕念头,喉咙却仿佛卡住了。
“别……”
“为什么不呢?”他安静地看着我,他说着这样危险的话,眼睛却没有一丝凶恶,甚至带着一点茫然:“也许有天你又会这样忽然消失,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也许你会把自己害死,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如把你关起来,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纪容辅,”我轻声叫他名字,看着他眼睛:“我爱你。”
所以不要测试我的底线,我只是一个刺猬,我已经很努力地收敛身上的硬刺,所以请你温柔一点,再等一等,我已经用尽全力……
纪容辅那些吓人的变态构思戛然而止,我想看他脸上表情,然而他却伸手捂住了我眼睛,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要掐死我。
下一秒他吻了我,几乎咬破我嘴唇,我手指抓住他发根,温和地回应他,时间似乎变得很慢,我看见浴室的顶灯发出让人目眩的光,我勾住他脖子,有湿漉漉的水珠从我头发上滚落下来,他的身体像在发烫,衬衫下的温度高得吓人。
“你完了。”在混乱的吻的间隙,我听见他说,然后他继续凶狠地吻着我,像衔着猎物的狮子一样,带我回到卧室。
其实是你完了,我在心里说。
爱一个人,就总是担心他会死,担心车祸,担心高空掉下来的花盆,担心各种无稽的突发状况。因为知道自己余生的喜怒哀乐都系在这一个人身上,他死了,你的故事就完了。
“别以为这样就算过去了。”他压我在床上,仍然色厉内荏地恐吓我:“我还会跟你算账。”
我配合地做出害怕的样子来,不过在他沿着我胸口一路亲吻下去之后,就没法再装了。
聪明的人在任何领域都是有着天赋的,纪容辅尤其是。跟他上床常常有种被随意摆弄的错觉,相比之下我简直是太不合格的床伴。
快感层层叠叠地涌上来,我躺得筋酥骨软,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又像是轻飘飘浮在云端,什么也抓不住。直到纪容辅上来亲吻我脸颊,我才恍惚回过神来。
他手撑在我脸侧,像小孩子对待心爱玩具一样轻轻亲我,手指摩挲我唇角,琥珀色眼睛里燃着一点火光,又像藏着勾人魂魄的妖魔。就在这一秒,我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咬住了他的手指尖。
“这次做到最后吧。”我认真看着他眼睛,他胸膛紧贴着我胸膛,我几乎能听见里面灼热的心跳声。
“真的?”他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