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宿瑜任我拽, 身子不动,“你乖点,在外头。”
我是吵了些,在人家这里要得体, 于是我松了手, 对他道, “五皇姐是你长辈,你过去看看长辈怎么了?这时候还讲男女有别, 寡人也是男人, 寡人都不讲了。”
秦宿瑜皱着眉,“我和她算不得正经姑侄,入房屋已经坏了规矩,她是你皇姐, 你近身看她没人会说, 我就在这里, 你们说话我都听得见,你快进里面别让她等。”
他的话才落,离间就听见五皇姐虚弱着声叫我, “……陛下。”
我只能转头, 这一转头余光将好瞄见裴煦望着这边, 他嘴边浸着笑,温软秀气,瞧着很好欺负,只他的视线带有侵略性,就好像能一眼看透我的秘密,我没来由的寒战一下,快速避过他的眼进到里间。
我进去才见到五皇姐靠在床头拿帕子抹泪, 哭的甚是惨。
往先她哭多少含着假,我也就腻烦,现在她哭成这样,我瞅着不免也疼惜,我还没安慰过女孩子,一时手足无措。
我急忙走过去,把笼子放到她跟前道,“五皇姐你看,寡人给你找来一个稀罕物。”
五皇姐一眼瞧见那个蚂蚱瞬间睁大眼睛。
我猜她是被惊艳住了,这么好看的蚂蚱我也是头次见,本来是想自己珍藏的,但她喜欢粉色的物事,我只能割爱。
“寡人就知道五皇姐也喜爱,它真是巧夺天工,仿佛就是照着五皇姐的爱好生的,”我稍显欢快道,顺便抬手将那笼子的门打开了,我将那只蚂蚱捉住,拿出来摊给她看。
五皇姐那双凤目睁圆了,我从里面看出点恐惧,她大约怕这蚂蚱,我也不敢吓着她,匆匆要将蚂蚱装回笼子里。
那只蚂蚱这时却动了,它忽地展开翅膀腾空飞起,一下子飞到了五皇姐的鼻子上。
“啊!!!!”
五皇姐霎时尖叫出来,我手忙脚乱的给她把蚂蚱拿走,秦宿瑜人已经冲了进来。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一时无声,只听见五皇姐大哭。
他朝我伸手,“蚂蚱给我拿出去。”
我奥奥两声,赶紧连着笼子全给他。
秦宿瑜沉着眉走了出去。
我呼出一口气,扯来椅子坐下跟五皇姐道,“五皇姐,寡人不是有意的,你别哭了。”
五皇姐抽噎着,“陛下您来看臣还带着这么个玩意儿,您是盼着臣死吧。”
我没盼着她死,我就是哄她开心的,但她哭的更伤心了。
我的罪过。
“你爱个粉,寡人想尽办法才找到粉蚂蚱,哪知你怕它?”
五皇姐抹干泪,弱着声道,“您对臣的好,臣记下了。”
这话说的生疏,她从前跟我最会说些亲近的话,现在就骤然隔开了。
孙太妃的事她心里生了疙瘩,我也清楚,她约莫对我有怨气,小产了身边也没个亲人在,母妃又被发到帝陵,她连宫里都不能回,只能等我来看她。
可怜。
我柔声道,“五皇姐,寡人给你带了好多衣裳首饰,都是照着你的喜好挑的。”
五皇姐没精打采的嗯了一下,垂着眼道,“劳陛下挂念。”
我揪着手,忖度话道,“怎么就夜里摔着了?驸马都没扶着吗?”
我不大信她会摔下床,裴煦捣鬼倒有可能。
五皇姐摇一下头,含泪瞅我道,“臣有孕后就和他分房了,夜里都是侍女守着,他常过来看,前儿夜里臣腹胀,想下床走走,叫了那侍女好几声,她跟睡死了一样,臣只得自己起来,将好狗儿趴在床下,臣一不小心就踩到它身上,滑倒了。”
她又连着泪哭,“要不是驸马,臣还得在地上趟半夜。”
我倒是把裴煦想坏了,他也没那么恶毒。
我挺嫌弃我自己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在指责裴煦,分明我比他更混蛋,却在五皇姐面前装的一派天真,父皇说我得不到他一星半点真传,这话可错了,我如今在对五皇姐这件事上表现的机智阴险可不就是和他一脉相传,不对,叫青出于蓝。
没什么好得意的,我是皇帝,就得亲情不顾,秦宿瑜之前说我和他是一对孤寡,总结的很到位,孤家寡人,独享天下,谁也不能窥探父皇的江山。
我安慰她道,“人没事就好,五皇姐你把身子养好了,再想要千儿八百个孩子也不是问题。”
千儿八百个孩子那都得是女孩儿,男孩儿还是留不了,残忍是残忍,也没别的办法。
办法好像也有,如果五皇姐能跟我表露忠诚,一心向我,我可以劝劝秦宿瑜放过她,让她能儿孙满堂。
我望了望她,感觉不太能,孙家在呢,我又想要钱,就得让孙家活,孙家活就会想着推翻我,这就是个死循环,五皇姐被牵制在其中,她站在孙家这边,她就得承受皇权带来的压制。
五皇姐面有愁苦,“臣身上恶露不止,还不知何时能见好。”
她说过羞红起脸,“这话不当在陛下您面前提。”
恶露听着就不是好词,我担心道,“寡人让太医给你瞧瞧。”
五皇姐绞着帕子道,“臣府里有医女,这病是女人病,太医看不方便。”
女人病确实麻烦,太医院多是男人,但也有专门给后宫看病的,我倒是能让人进公主府,就是看五皇姐这样子面薄,大约要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