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季秦淮坐直了身子,扭头看祝夏, 有心问:“你大学为什么要学服装设计啊?”
他一句话勾起了祝夏在国外的日子,初去国外,哪哪都不适应,国外的衣服偏大码,她那个时候身型又瘦又小,总是买不到特别合适的衣服。
但是小姑娘十几岁正是爱美的年纪,不允许自己穿着不体面,便化身裁缝自己做。
后来大学就顺利成章学了设计。
倒是很理所当然,季秦淮笑笑说:“我还以为你会继承家业,去学珠宝设计一类的呢。”
恰逢红灯,祝夏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子忽然停下,车上的人因为惯性向前倾。
祝夏两手握紧了方向盘,指骨泛白,一如刚刚握礼盒的时候。
“小心点,我又不着急回家。”季秦淮笑着替祝夏圆场。
至此,祝夏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业内老狐狸。
也是,她那么年轻,那些小聪明落在季秦淮眼里估计跟信手拈来的笑话一样。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又为什么没有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开了她。
还是说,他其实没有猜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想踩着liberté在设计圈把自己的名字打出去,然后带着成果名正言顺进入祝氏。
更甚至,她希望祝天南亲自来请她,来求她。
因为她知道,设计圈大多心高气傲,其实没几个人瞧得起祝天南。而祝天南正想转型,他本人也势必会遵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把算盘打到她这个便宜女儿头上。
内心波澜万千,面上却依旧若无其事,祝夏偏头看向季秦淮,对上他那双总是含着浅笑,敛着儒雅的眼睛。
很快,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没事,我能明白你这么做的道理。”季秦淮目视前方,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但是我不能理解。”
祝夏把方向盘握得更紧,两腮绷出痕迹。
季秦淮看的出祝夏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冷静,所以也不在意她是否给予回应,只是继续说:“祝家那点东西,真的没什么发展前途,你以为家家户户都像 liberté一样?说转型便能成功?”
“抛开那些主观臆断,你用你所学的专业知识判断一下,祝氏能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你也是从专业学校出来的,应该知道专业对口的重要性吧?”
“你确定一个学服装设计的,要去做珠宝设计?”
“祝夏,你的初心,你舍得丢吗?”
祝夏答不出来,也不想答。
从她踏上这条路,她就没打算回头。
什么专业,什么初心,都不是她该考虑的。
她的前路,就像这长长没有尽头的路,天幕一拉,雾气四起,她只有一个方向。
良久,祝夏才轻声说:“都是选择嘛。”
“是,都是选择。”季秦淮不愧是设计商务两手抓,聊天句句都是内容,“可是人生不就是由选择拼成的?祝夏,你还小,可能觉得长辈说的要的都是好的。”
他有意强调:“但其实,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有灵气,也很有天赋。所以才这样挽留你。”
挽留。
要说这业内值得季秦淮挽留的人,真的不多。
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要进liberté,哪里还需要他主动去挽留谁。
车厢里昏暗,看不清晰,可小姑娘的侧脸线条,却好像语法清晰起来。
季秦淮深深看了一眼,才说:“我好像说的多了?”他笑,“但我很多年没说过这么多了。”
“你好好考虑,人生不是每一个选择,都能一直停在原地等你的。”
“ liberté更不可能。”
下车前,季秦淮没拿走礼盒,他说:“就像你说的,我们给你机会考虑。”
车门关上前,祝夏喊住他,“季总。”
季秦淮回头,二人距离拉得更远,目光扫过祝夏的线条并不清晰的脸庞,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他预感到——
“谢谢你。”祝夏说,“我也很抱歉。”
季秦淮笑意完全消失,“祝夏,很抱歉我真的不太理解。”
“没关系。”祝夏笑,“你接受就行了。”
理不理解,不重要。
“下周我去找你签字呀。”祝夏口吻轻松。
季秦淮试图再挽留,祝夏摇摇头,“真的不用再说了,而且,就算我要留下,你们敢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