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忆北舒了口气,说:“手术,加血管置换,加术后康复,保守估计得十几万。”
他口气里都是无奈,莫羡便拿出手机打开众筹页面看了看,说:“已经筹到八万了。”
关忆北吃了一惊,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果然那个“已筹到金额”已经飙升到了八万多,还有继续增加的势头。他收起手机,冲她笑,说:“果然还是你朋友圈的能量比较大。”
莫羡见他眉间愁怨消解,心里便也松快许多。
“我可以捐吗?”韩略问。
莫羡愣一愣。其实私心里她并不想把韩略拉进来。因为这是她跟关忆北之间的事,即便知道这是慈善,参与的人越多对患者越有利……
她私心里总把这些事当成她跟他的秘密,是她能为他做的事,她在暗暗努力,希望他能因为她的努力而开心微笑。
当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还要参与其中的时候,她有种强烈的领地被人侵犯的不适感。
其实,她对关忆北的独占欲,一点不比关忆北对她的占有欲,来得要弱。
“当然可以。”关忆北却说。
“怎么捐?要去银行吗?”韩略问。
关忆北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众筹页面给韩略看,说:“扫一下这个链接,然后手机转账就可以。”
韩略拿出手机,在关忆北地指导下进了众筹页面,然后磕磕绊绊地绑定了银行卡,最后到了付款页面,他问关忆北:“还差多少钱?”
关忆北在心里默算了下,说:“两万。”
韩略“哦”了声,直接捐了两万。
关忆北的表情由吃惊到惊喜,最后抬手拍韩略一掌,笑得很开心,说:“谢了!”韩略说:“力所能及,希望他能康复。”
他们瞬间的化敌为友,莫羡竟然觉得舌根发酸。
关忆北带着他们去了心外科病房,路上他跟他们介绍孩子的病情,手术方案,术后恢复方案,仿佛这是他作为一个医生对捐赠人该尽的义务。他一径地说着,脚步轻而快,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个孩子很努力。今天中午刚把期末考试的卷子做了,特意跟学校老师要的卷子。下午老师来把卷子批了,分数竟然是他们班的第一名。”关忆北情绪激昂地说。
“他说如果能把病治好,将来也要念医科,要当医生,帮那些跟他现在这样有困难的人。”
“很远大的理想。”韩略说。
关忆北笑了笑,说:“其实我们做医生的,有时候并不希望别人走跟我们相同的路。我们这个职业,都以为是技术活儿,但却是实在的体力活儿。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一台手术跟着一台手术,一个夜班接着一个夜班,只要临床有病人就不能休息,不敢生病,怕病了查房传染了病人,全年无休,没有节假日没有加班费,还要处理医患关系。还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他朝她看了一眼,几分复杂。
莫羡的手指收紧,装作没发觉他的眼神,扭头问韩略:“你把车停在哪儿?”
韩略微微一怔,随即便心知肚明,可也没有点破,回答:“我停在路边了。这时候估计已经被警察贴了罚单。”
“也许你运气没那么差。”莫羡说,低下头,看果篮里的葡萄探出了篮子,弯腰过去把葡萄扶了回去。
“医生都很伟大。”韩略说,“尤其是国内的医生。”
关忆北把视线从莫羡身上抽回来,冲韩略呲牙一笑,说:“谈不上什么伟大不伟大,能救的,就一定要救,仅此而已。”
说完关忆北抬头看了眼病房的门牌,说:“到了。”
三人走到病房门口,见里面有三个床位,正对着门口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孩,正在小口小口地吃一片西瓜,他的妈妈在给他擦下巴上沾的西瓜汁。见男孩竟然在吃东西,关忆北立刻瞪了眼。
男孩的妈妈一见到关忆北,立刻把西瓜从男孩手里夺下来,被晃这一下男孩就被西瓜籽儿呛到了,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在一声剧烈的咳嗽之后,男孩的脸色突然煞白煞白的,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艰难地弓起腰。
关忆北撒腿就冲进病房里,推开男孩妈妈俯身凑到男孩身边,急迫地问:“你怎么了?!”
男孩艰难无比地说:“叔叔,我好疼……”
关忆北二话不说抱起男孩就冲了出来,冲莫羡喊:“病人疑似动脉瘤破裂,我带他去第一手术室,你立刻去通知护士站,马上召集人开始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 常识小剧场:
1、心脏手术后,要严格控制水分摄入。即便恢复状况较好,也不能畅快牛饮。其实对于我们健康人来说,短促的大量的喝水,也会增加心脏负担。所以,水要慢慢喝,日子要悠悠然地过。
2、手术前是不能进食进水的,主要怕术中麻醉状态下,胃部内容物倒流,堵塞气管。
3、医生真的是很辛苦的职业。尤其是临床医生,这里面最辛苦的就是外科。手术、查房、夜班、急诊分过来的紧急病人。所以下次见到一张冷漠脸的医生,不要怪他不够热情,也许他昨晚刚做了一夜的手术今天上午又要来查看你的病情,真没办法对你展露天使般的微笑。
4、icu的护士是最累的,也是收入最高的,也是工作压力最大的,也是技术最牛逼的。
5、医生队伍里也有老鼠屎,可好人占大多数。相信人性本善。
猪猪有好几个同学做了医生,听他们讲了不少心酸故事,所以真心希望这个世界少一点医患矛盾,多一些理解宽容。
☆、第25章 025
关忆北就这样抱着孩子朝着手术室飞奔而去,莫羡只来得及匆匆瞥一眼病房里的孩子妈妈,孩子妈妈完全吓呆了,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西瓜,西瓜汁子从她的手指缝渗出来,滴到地上,像稀释了几倍的血水。
莫羡扭头往护士站的方向跑,护士站有三名护士,听她说完后半信半疑,跟她一起到病房查看,见到失魂落魄的孩子妈妈后,立刻回去组织医生护士往手术室赶去。
莫羡才敢松一口气,才觉得膝盖上撕裂一样的疼,撩起裙摆才发现两块纱布都已经掉下来一半,松松地挂在膝盖上,结痂的伤口裂开一道缝,往外渗血。
她强忍着疼,弯腰,小心地把纱布捏起来,勉强贴好。
“需要处理一下吗?”韩略问。
莫羡苍白着一张脸,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