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有点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徐婉抱着保温箱在一旁吐槽:“哎,那个盛鸿年,今天是朋友聚会,不是生意场,别‘总’来‘总’去的,都知道你们是大老板,我们是小草民,拜托你体谅一下草民的心情,收着点儿啊。”
盛鸿年耸耸肩,便没再说什么。
韩略随着季秋阳林化一行一起走了,莫羡去送客。
余下众人一起回屋。小张医生从徐婉手里接过了保温箱,两人一起去了厨房。盛鸿年凑到关忆北身边,趁其不备伸手朝他腰上拍了一巴掌,疼得关忆北差点跌倒。宋若词忙伸手过来要去扶,盛鸿年伸手把关忆北拉过去了。
宋若词瞪着盛鸿年,目含愠怒。
盛鸿年毫不在意地笑,说:“我就试试他好利索了没。”
关忆北疼着直咧嘴,骂:“你特么……”
“我怎么了?需要帮忙的时候想到我了,完事儿卸磨杀驴是吧?”盛鸿年一句话顶回去。
关忆北不吭声了。
盛鸿年冲宋若词说:“我带他上楼去歇会儿,你们先忙别的,桌子椅子什么的等我下来搬到院子里。”
宋若词看看关忆北,关忆北朝她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
盛鸿年架着关忆北上了楼,扶他进了卧室,让他靠着床头坐下,自己伸手把书桌旁的那把椅子拖过来,坐到他对面。
“这几天一直想跟你聊聊。”盛鸿年把手往大腿上一搁,说。
关忆北匀了口气,嘲讽:“聊什么?聊你这次临阵通敌?”
他指的是活检手术盛鸿年出卖他的事。
“我是为了你们好,你别狗咬吕洞宾。”盛鸿年慢悠悠地说,“本来呢,作为旁观者,我想等你自己看破。我一向不喜欢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可你也看到了,那个韩略,条件不错。我就怕你再这么折腾下去,老婆就得跟别人跑了。”
关忆北瞟了他一眼,并不指望他能出说什么建设性意见。盛鸿年自己的感情还搅得一团糟,为了一个叶清欢不知道抓他出来买醉多少次了,现在倒头来倒是要开解他了。
他抓起一个枕头塞到腰眼处,靠着能让他舒服些,他看着盛鸿年,一副听不听都可有可无的表情。
盛鸿年对关忆北的态度恍若未觉,往前倾了倾身子,郑重其事地问:“忆北,这三年莫羡一直躲着你,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莫羡离开他,是因为他参加无国界医生的问题,这件事在这几个好友之间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关忆北只说:“你明知故问吧。”
“如果你还是以为你参加无国界医生的行为让她无法接受,继而离开你,那你这三年算是白过了。要我说,现在这个情况下,不管你今后是否会继续执行无国界医生的任务,她都不会回到你身边。”盛鸿年说。
关忆北有点儿发愣,他看着盛鸿年,神色不觉郑重起来。
盛鸿年继续说:“我问你,你们结婚后,你第一次去国外执行无国界医生的任务,我记得是南苏丹吧?那时候你怎么跟她说的?”盛鸿年问。
关忆北摸了摸额头,回忆了下,说:“我说,这次去南苏丹不是去战地,而是在难民营建立基础医疗保障。所以没什么危险,就像背包客出去旅游,那边风光确实不错。”
“然后呢,你去了一个月后南苏丹反对派就跟政府军交火了,通讯断了,你跟国内失去了联系,对吧?”盛鸿年说。
关忆北抓抓头发,无奈地说:“这我也是始料未及。其实难民营还好,那里不是冲突爆发地区,战场离我们很远。”
“可莫羡在国内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她每天看到的是新闻上的东西,不是战火就是死亡,你让她怎么想?”盛鸿年说,“而且莫羡那种要强的个性,就算再苦都不会找人倾诉。那阵子徐婉经常叫她出来,她表现得没事人一样,可大家都知道她不好受。”
“我知道。”关忆北低声说。
从南苏丹回来之后,她虽然没对他有任何抱怨,可她每晚都会做噩梦,他都抱她安慰她,她说慢慢自己会调试好。
可有一次他夜班结束,恰好也没有住院的病人不需要查房,回家比较早。进门的时候发现她蜷在躺椅里,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他才知道他晚上不在的时候,她都是抱着被子在躺椅里窝一晚。
于是那段时间他跟医院申请,两个月不值夜班,晚上回来陪她。
那是他第一次跟医院提了这种无理要求,院领导还不错,准了。他耐心地陪了她两个月,她才慢慢不再做噩梦。
她受的苦,不需要用语言表达,他体会的到。
关忆北叹了口气,过去的回忆让他也很不好受。
盛鸿年正色道:“然后呢,第二次你要出去海地执行任务的时候,你说谎了,对吗?”
关忆北抿唇。
第二次他确实说谎了。他跟她说,他参加的是医院的非洲救援队。他怕她再担心,所以故意说是参加非洲救援队。救援队是国家组织的,保护措施更加完善,去的地方也相对平静,没有严重的武装冲突。
他不想她像上次那样担惊受怕。
“谎言被戳穿的滋味不好受吧。”盛鸿年晃着脑袋嘲讽他。
确实不好受。他不知道她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他其实是去海地,参加无国界医生的任务。她跟他冷战了一个月。他多希望她能够闹一下,打他骂他都好,可是她变得非常沉默,而且,她跟他分床睡了。他提心吊胆了一个月,最后……
关忆北抹了一把下巴,朝盛鸿年说:“你少讽刺我了,说重点吧。”
“重点是,你们离婚了。”盛宏年摊手。
关忆北瞪了盛鸿年一眼。
“你们那段时间闹得,可真是够精彩的,八点档苦情剧啊!关忆北,你还会哭,我可第一次见你哭,呵呵,现在想起来,真是回味无穷。”盛鸿年感慨地说。
关忆北脸有些红,喝道:“闭嘴吧你!”
那时候他不想失去她,已经做了可以为她放弃理想的决定。可她铁了心要跟他离婚,懊悔过,痛苦过,甚至哀求过,可她还是跟他离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幽幽地说:“她不信任我了。”
“错了。”盛鸿年说,“她离开你,是因为你对她保护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