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 / 2)

被迫看片的感觉如此痛苦,就像她以前演的那些大烂片,羞耻,懊悔,对自己的无比失望……

“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你这次演的束手束脚,木瓜也好,连莲也好,都被你演出了一种感觉。”石中棠摇摇头,“就是认命。”

宁宁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他,再多的狡辩的话,都没有真实的电影有说服力,屏幕内,她所扮演的木耳与连莲交替出现,她们的表情动作乃至于语言习惯都是不同的,可是眉宇间的忧愁却是一模一样的。

她们甚至一直在做同样一件事……服从。

“服从妈妈,服从弟弟,服从裴玄,服从命运。”石中棠摇摇头,“连一次反抗都没有,你觉得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服从妈妈理所当然,因为妈妈在家里最大,管钱也管她。

但在妈妈出事以后,她就变成家里最大的了,管钱也管木瓜。

在这种情况下,她可以选择报复这小胖子,也可以选择冰释前嫌大家携手共进,最不可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继续任劳任怨,把自己当做他的奴隶。

这又不是狗血电影,是现实,是一个人真实的人生,里面承载着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以及最真实乃至于最自私的想法。

宁宁根本没仔细考虑这点。

回头一看,她发现自己只是在按照连莲的回忆录演,按照剧本演,按照人设演一场戏。

偏偏剧本跟人设都是假的。

“宁宁,剧本不重要,在人生电影院里,没有人会喊你ng,没有人会怪你浪费胶卷,你不用每次都那么紧张,不用太害怕出错。”石中棠温柔的抚摸宁宁的脸颊,“虽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但一场戏是有固定场景固定人物固定开头跟固定结尾的,人生不同,有无限可能,等着你去尝试!你可以怕!但你不可以停滞不前,你一定要勇于尝试!”

“轰”的一声,这话像把锤子似的锤在宁宁的壳上,把壳子给敲碎了,碎片掉地上,第一片叫畏首畏尾,第二片叫瞻前顾后,第三片叫过于谨慎,虽然还残留了不少壳,但她现在至少开始悔恨自己在这场电影中的表现。

宁宁叹了口气:“这话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要是早点跟我说的话……”

她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电影屏幕,故事的最后,画面又回归了开头,白帜灯下,一张湿毛巾搭在木瓜的脸上,这一次,他渐渐不再挣扎……

“想要改变,什么时候都不晚。”石中棠对她笑道。

宁宁也想笑,可她笑不出来。

真的什么时候都不晚么?

“……晚了。”宁宁喃喃道,“如果最后木耳选择成为连莲,那她就跟裴玄是一路人了,她知道我是谁,裴玄也知道我是谁。”

说到这,宁宁忍不住转头看着电影院大门。

“……也许我从这一出去,外面就有人在等着我了。”宁宁喃喃道。

一如她所说。

人生电影院大门口,夜色寂静,无星无月。

一辆车停在门前,因为天太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坐在主驾上,眼睛看着大门方向。

第92章 我的天使

宁宁跟连莲的相识,起源于一段试镜视频。

宁宁在里面一人两角,同时扮演《枕边人》中的女一女二——燕晴跟云琳。

她演得太过逼真,以至于还原了许多只有当事人本身才知道的细节。

这段视频给燕晴看没关系,给连莲看问题也不大——至少在观看《我的天使》之前,宁宁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掏出手机,宁宁给连莲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宁宁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笑着说:“为了更深入了解木耳这个角色,我去了一趟她的老家。”

过了一会,对面没有回音,但也没有挂断电话,宁宁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还有她的母校十九中,见到了她的同学,朋友,邻居,老板,房东。”宁宁说,“然后我发现……”

“发现什么?”连莲终于开口了。

她总说自己每天十点之前就开始睡美容觉了,雷打不动。但她现在的声音很清醒,看来她睡不睡觉跟打不打雷无关,而是取决于来电话的是谁,以及电话里的内容是什么。

“……我发现从小到大,木耳身边根本没有一个叫连莲的朋友。”宁宁说,“没人见过她,也没人听木耳提起过她……”

“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连莲笑了,“难道你有一个朋友,就非得把她介绍给身边所有人吗?”

“放别人身上不奇怪,但放你们两个身上,就有点奇怪了。”宁宁拿着手机,“我记得你回忆录里是这么写的——你们住一条街,上同样的学校,家境相同,梦想一致,还有一个同样操蛋的弟弟。你们什么都一样,包括你们的长相,这种情况下,旁人怎么会只看到木耳,而忽略了你?”

“等等。”连莲忽然打断她的话,语气有点危险,“是谁告诉你,我们两个长得一样的?”

是的,她的回忆录写得那么详细,详细到了街道跟学校。

但唯独忽略掉了一件事,一件最重要的事——连莲跟木耳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只有一个解释了。”宁宁深吸一口气,“木耳消失的时间,就是连莲出现的时间,等连莲出现了,木耳就再也没出现过,所以……我该叫你连莲,还是木耳?”

对面沉默了下去,许久之后,连莲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她冷冷道:“出来吧,我在电影院门口。”

人生电影院门口,一辆车静静停泊在夜色中,连莲靠在车上,地上已经丢了好几个烟头,她掏出打火机,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