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悲伤(2 / 2)

夜,已深。

红发男看向身旁的吴浩,沉沉的嗓音与往常无二:“怎么样,文件还在吗?”

“嗯,没问题!”小吴浩扬起明媚的笑容,宝贝的合上电脑荧幕,将其重新装回背包。

龙骑队伍若有若无的控制着现场,收拾好行李的吴浩站了起来,他拉上红发男的手,两人回身,正要往飞龙那走去,一个沙哑的男声突然响起。

“站住……!”

石碓上的泰斯莱德嘶哑的嗓音彻底没有了过去的轻浮,他缓缓的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手里赫然拿着一把短柄步枪。

龙骑们整齐划一的举起武器,原本背身的红发男微微侧头,很小声的嗤笑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

tm154是末世最为常见的量产型步枪。它的结构简单结实,拆洗方便,配件也极易获取。所以安诺雨不下一次,在瞭望塔看到有人背着它四处走动。而在地下回廊偶遇的时候,泰斯莱德就是拿着这一把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

狙击手自卫的武器,使用的少,保养的差,泰斯莱德他甚至不懂要在警戒的时候提前打开保险。可也就是这样一个笨拙的人,现在却将枪口指向了同族。

狂喘中模糊的视野,虚化的准星对准了红发男的脑袋。泪痕在泰斯莱德的脸上划出数道尘土的分界,没有了骄纵与高傲,他的眼里充满了的哀痛与悲伤。

枪口忽然间移动了,准星向下,锁定吴浩。灰发下稚嫩的脸庞一瞬间变得慌乱,而泰斯莱德的手也因此颤抖了起来。

极力压抑的哭腔,咬牙切齿般低吟:“包……留下……!”

“泰斯莱德!”安诺雨猛然握住了他给的玉符,惊诧中,她的声音被传音模糊了一半。

“要是,我不给呢?”红发男没有动作,他随意的站姿显然不把对方的威胁当一回事儿。

泰斯莱德狠狠的咬住了牙,原本悲愤的面容霎时间变得阴沉之极。眼前的杀父仇人,丝毫没有忏悔的意思,红发男与小吴浩的嘴脸在他的眼中突然变得无比丑恶。

“你在做什么泰斯莱德,你要对小孩子开枪吗?!”安诺雨的玉符只连接了他一个人,再怎么样呼唤,她也对话不到吴浩。然而现在泰斯莱德,又怎么可能听她的劝。

源石是父亲长久以来的执念,自泰斯莱德记事起,他就经常看到白发的父亲望着头顶的红色水晶沉默不语。

宽厚的手掌抚过他的短发,父亲的双目闪烁着热情,傲然的野心燃烧着高于生命的理想,而这份热烈,照进了小泰斯的心底。

“泰斯莱德,你一定要变强。”男人的声音洪亮而沙哑,记忆中的画面只剩下温暖的橙色,一个人的小小的世界,一点点这些便足够将它填满。

此时此刻的泰斯莱德,考虑的不是东冥塔的未来,也绝非自己生存的后路。“文件”是父亲最后的遗愿,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把那个背包留下!

“你冷静一点,旁边的那个男人才是凶手!”

安诺雨的声音混杂了耳鸣,泰斯莱德一步步走下石碓,身前的衣物早已被沃恩莱德的血液染湿了大片。

“泰斯莱德!!!”

安诺雨慌不择路的拿起地上的狙击枪。沉重的钢铁压着手心,目镜里的画面,是金发男孩儿晦暗的面庞。

“停下,不然你会后悔的!”

安诺雨超天鸣枪,重型子弹的爆轰声响在坑底阵阵回荡。泰斯莱德顿住了脚步,略有些躁动的人群看到了他的动作,纷纷安静了下来。

“别这样,放下枪,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安诺雨没有一次收到过泰斯莱德的回复,在她的眼中,泰斯莱德突然举起了武器,而枪口指向的吴浩,慌乱而惊恐。

小吴浩重要嘛?或许不。小吴浩无辜吗?或许是。然而小吴浩的生死,安诺雨其实并不关心。

末世中的生命从未有过的廉价,然而对于那些心怀光明的人来说,剥夺他人性命的行为应该是无可奈何的取舍。

泰斯莱德很“年轻”,“年轻”到安诺雨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内心的纯净。她能理解一个人在极端情绪下会不顾后果,但如果这个后果会在未来将他彻底摧毁的话……。

手举步枪的金发男子静默中眨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水般的双目紧盯着吴浩。安诺雨的准星在他的步枪上艰难的摇晃。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泰斯莱德微笑了一下。

又一步向前迈出。安诺雨的心猛然上提。

血滴划成直线。红发男拿出了手枪,缓慢的举起。

“停下……。”狙击镜的准星怎么都无法稳定,传音玉石在手心里,紧紧的与抢柄靠在一起。

再一步沉重的落下。百米开外的崖底,两个枪口的距离越来越近。

“选择吧。”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赫连俯视着一切,“孩子,还是战友。”

急迫中的安诺雨失去了逻辑,她慌乱的求助:“我,我不擅长狙击……!”

又是一步迈出。

“选择吧,要救那边?”赫连再一次发问,伸出黑袍的手掌扶上枪身,准星,稳定了。

“为什么……!”安诺雨难过的皱眉。

一步。扳机没有扣动。

两步。准星定格在金色的发间。

极其艰难的将肺里的空气挤压出去,安诺雨转动脖子,惶恐的看向赫连。

冷峻的面容在星光下柔和了女性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冷漠的紧抿,金目的淡然流露出彻骨的冷意。那双美丽的眼睛此时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却又像是黑洞一般,吞噬了目及的一切。

“嘭——……!”

身后的一声枪响将时间无限延长。安诺雨的意识好像因此出现了断层,再眨眼的时候,刺目的血红,成为了大漠中缥缈的一粒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