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一用力,宁氏惊叫一声,被揽在怀里。
周桂在妻子的耳边低声说。
“当年,我从龙宫带回的,是清河龙王的外孙女——永涧郡主。”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听在宁氏耳中却如闻雷震。
“这样的事,你怎敢?这可真是——”
宁氏又惊又怒,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在公然对抗天庭、朝廷和神道三方,在鸡蛋上跳舞,无异于火中取栗。
“不急,不急······”
周桂就这么笑看自家妻子装牙舞爪,乐得看笑话。
等她气累了,才开口解释道。
“龙宫是犯事了不假,可那不过是清河龙王一个,不见得非要株连子孙······不然龙族也不答应。”
“事后我暗地里打听那清河龙王,倒是零零碎碎猜出了几分。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今已经继承大宝,名器渐渐稳固,权威深入人心。这时候,风波早就过去,谁会翻旧账?也得看龙族的意思!”
“那清河龙王,本体倒是一条银龙,是南海的那位龙王的庶子,不受喜爱,早早被打发出来,到清河担任神职,谁知不知深浅,触犯了禁忌,落得个生死不明。至于禁忌是什么,我是无从知晓,当然也不重要。”
“你看,十年前我冒着风险,带回龙王孙女,固然当初是大错,可到现在就未必了。朝廷法度,不曾有这条,法无禁止即不究,何况当初在场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谁会在意曾经落魄的小秀才?纵然有,现在我也不是当初薄有名声的寒门学子了······哈,我可是‘名士’!”
说道名士二字,到底意难平,不自觉就手上用了点力,宁氏察觉了这点,反握住丈夫的双手。
“当然,天庭的旨意是真的,可那不过是削职的天旨,哪里管得一个小小龙孙的死活,看似可怕,其实反而这是最不需要担心的。”
“至于你说的神道方面,我觉得不需要在意。清河全长四百里,流经数个州郡,水产丰富,是难得的好地方,这个神职自然被人惦记着。谁会在意区区一个流落在外的龙孙?”
周桂款款而谈,颇有点指点江山的士子风流、书生意气。
“永涧郡主······”
周桂的语调有些讽刺尖锐。
“清河龙王在时,她便是郡主,龙王不在,谁会承认她的神职?”
“须知,永涧虽不大,也有十里,沿岸十几个村庄,信众何止上万,这份基业可也不算小了。这些年永涧的水神之位恐怕早被占了去,哪里还肯让她?”
周桂说了这些,还是没说用意,到底为什么要冒着天大的风险,带回这龙孙。
“现在,你猜到了?”
他地下头,吻了吻妻子光洁的额头。
宁氏微笑着,开口。
“想来是和着园中活水有关,莫不真的是风水镇物,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当初和人定下的约定,可不仅仅是区区一口泉眼!”
“我要的,是百二十年大运!要的,是三代公卿!列为郡望!”
“我冒着风险,九死一生,潜逃几十里,就是为了这个!”
“真龙血脉,能兴风雨,能改风水,这龙女继承天赋,自然能为我家改易地下水道,塑造龙脉,大增气数。这是风水之上,点化龙穴之术!”
“虽说这种后天改变的风水格局有限,龙脉根基孱弱、后劲无力,但也能庇护我家百二十年,三代青紫,大运加身无往不利!周家必能借此一飞冲天,三代过后必定列为郡望、根基深藏,成为真正的世家!”
“这,才是我,敢搏命的缘故!不然非亲非故,谁能那么拼?”
空中一声雷震,霹雳闪现,随后,淅淅沥沥的雨点,就打了下来,将园中的两人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