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蚕又说:你蛾子是飞行动物,我们是爬行动物,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呢?
蛾子说:我和你们本是同类,只是在不同的生命阶段,形象不同、觉悟程度不同罢了。你们只要能及时地戒掉贪婪的习气,吐出肚中的淤积,舍弃对功利的执著,抱元守一,闭关自省,最终都是可以羽化飞升的呀!
那些蚕们还是不肯听蛾子的话,它们既无法理解又不愿意相信,它们说:蚕生短暂,该及时享受才是,就是死也当个饱鬼,傻瓜才听你蛾子的信口胡说呢。
蛾子说了半天也没起作用,最后叹一口气,摇摇羽翅飞走了。
大觉想了想,觉得蛾子说得有些道理。再说,它生来就对生命状态有些想法,不甘心浑浑噩噩地生,再浑浑噩噩地死。于是它决定照蛾子说的办法去做,就离群找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吐丝去了。
大家劝它不住,眼看着大觉吐着丝把自己一道一道的捆起来,都不住地叹息:好端端的树叶子不享用,还把好不容易吃到肚里的宝贝吐出来,作茧自缚,真是天下第一傻瓜。
其中也有一个蚕若有所思,它对大觉说:你要是成功了,可别忘告诉我们一声。可这只蚕忽视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它们的生命能等到大觉破壳而出的时节么?再说,当大觉变成蛾子时再说话它们还相信么?
大觉吐呀吐呀,肚中的丝吐尽了,茧也做好了,它很畅快,便很放松的静静的呆着,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体验到自身的一种微妙不可言状的变化,渐渐的眼耳鼻舌身意都化为乌有,整个生命似乎变成一个椭圆的球体,它变成了蛹。
当然这一切只有大觉自己知道,茧外的蚕兄弟们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的。
不仅如此,它们还在指指点点地评论说:这个圆球中埋葬着一个不思进取、消极厌世的可怜虫。”
说到这儿,叶承欢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大家都认为对的未必就是真的对,大家都认为错的未必就是真的错,人生如饮水冷暖自知。你身为一个阴阳师,不想着怎么去帮助别人,反倒相信缘分那么鬼扯的东西,整天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虚度光阴,就算你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也不过是庸庸碌碌、毫无意义的一生。”
式神的脸气恼的涨红了,用手一指叶承欢:“你!”
千叶的心沉了下去,原本好端端的拜访被叶承欢给搅黄了,看来这位佣兵之王不止会杀人那么简单,居然还会编故事讽刺别人。
她哪里知道,叶承欢当然编不出这样的故事,这些都是他曾经与云龙山不贪和尚一次风雨亭邂逅中,那和尚被叶承欢灌醉后讲出来的一个禅理。
别看不贪和尚唬不住叶承欢,但随便一个禅机要想唬住式神还是小菜一碟。
式神在听了这个故事后收敛了笑容,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酒杯,半晌都没言语,内心深处显然在做着某种商榷。
说完这些,叶承欢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喝酒,但凡碰上好酒,他总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在这个过程中,也只有千叶悬着那颗心,一会儿看看叶承欢,一会儿悄悄式神,不知该如何把局面拉回来才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式神才把目光落到叶承欢身上,“你是第一个给我说这种话的人。”
叶承欢人畜无害的一笑:“别搞得那么高雅,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个算命的,你睁眼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随便搜索一下到处都是算命小软件,你们这种行业眼看连饭碗都没了。
等你连饭都吃不上,还能坐在这儿给我装逼耍**么,装装就算了,别搞得跟真事似的,我们找你是看得起你。
本来屁大个事儿,有必要搞这么复杂吗?”
千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叶承欢,以她广博的见识也从没见过这种拴不住嘴巴的男人,再看式神铁青的脸色,就冲叶承欢的种种作为,他们十有**这次拜访要泡汤了。
女人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驱逐出境”的准备。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式神笑了,笑得无比爽朗、无比畅快。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被骂贱骨头、绿帽子照样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简直无法理喻。
“骂得好,骂得好!呵呵呵呵……”式神笑了几声,可笑容来的快去的更快,那张老脸很快阴沉下来,他一声不响的站起身,一甩袖子居然进了内室,把叶承欢和千叶给凉在这里。千叶看了叶承欢一眼:“式神先生显然生气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叶承欢嘿嘿一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吧,他还会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还会出来?”
叶承欢笑道:“管他呢,我们也别闲着,好容易来一趟,这么好的酒当然要多喝几杯。”
千叶哪有心思陪他喝酒,也不知道这位的心怎么就那么大,眼看吃了闭门羹还好意思喝人家的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日色昏黄,庭院深处,栀子花香越来越浓,叶承欢的酒意更浓。
千叶再也忍耐不住,正要起身,被叶承欢一把按住,“再等等。”
千叶也不知他还在等什么,只好又重新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内室传来脚步声,只见式神手里捏着一只粉红色的细口壶,大袖翩翩的走了过来,脸上居然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千叶看看还在闷头喝酒的叶承欢,又看看微笑着的式神,一时间不明所以。
式神对叶承欢笑道:“我的栀子花酒都快被先生喝光了。”
叶承欢头也不抬的道:“喝光了正好换更好的酒喝。”
式神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小瓶轻轻放在矮桌上,“先生既然是爱酒之人,那么就请看看这是什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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