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察觉到屋子里气氛的不对, 她从未见过自家娘娘如此模样,小心的看了眼上座的老夫人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应声出去, 将兰菊叫了进来。
姜温雅在人离开, 握着祖母的手加重了一丝力道,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看着祖母的眼神有多无助彷徨。
唐梨花有些心疼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 她对姜温雅有天然的亲近, 或许还有原身的情感作用, 但是知晓原身所有记忆的唐梨花根本不想抗拒这样的亲近。
“莫要怕,祖母永远站在你身后,不知如此,你的父亲母亲哥哥弟弟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若是你想,便是冒天下大不韪, 我们都会助你。”唐梨花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姜温雅眼睑轻颤, 心中震荡,直直的看向这个慈祥的老人, 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她忽而展开一抹笑来。
“祖母, 我不会放过害了我孩儿的人,就算是他也不可以!”
唐梨花有些欣慰,而对于这个世界的男主, 他的那样行为真是让人厌恶至极, 小说剧情中除了女主, 后宫的其他女人都是被他利用之后彻底放弃。
男主彻底掌握朝野,没有人能动摇他的权势后,那些妃嫔竟被他一纸圣旨发去了皇家寺庙出家了。
史载有料,宋成帝前半生独宠姜皇贵妃,皇贵妃却心如蛇蝎,接连残害皇嗣,被打入冷宫,后宁贵妃升为皇后,宋成帝为她遣散后宫,痴情至极,为天下百姓所称赞。
这是小说结尾的一段剧情,历史真是掌握在胜利者的手里。
这时采荷已经兰菊带进殿内,两人跪下行礼。
姜温雅现在也已缓和了少许的情绪,开口便问采荷,“你方才说的皇上与宁采女是何事?”
采荷微愣,才想起来自己还未跟娘娘禀告宫道上发生的事,便事无巨细的一一说了。
“啪。”随着采荷的话说完,姜温雅左手边的茶盏应声落在地上。
“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宫里的人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好的很。”在姜温雅看来这就不是个意外,这后宫哪里有这么多的意外,后宫的女人又哪一个是简单的。
采荷道,“娘娘,我已经赏了宁采女掌嘴二十,让她在那跪足了三个时辰,只是...”
“说。”对于她的吞吞吐吐,姜温雅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去。
采荷身子一哆嗦,立刻道,“只是兰菊说,我们走后,皇上便来了,赦免了宁采女的责罚。”
姜温雅眼中浮现怒气,方才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情绪有再一次爆发的趋势。
唐梨花安抚的拍拍她发凉的手,吩咐,“兰菊,你来说。”
“是。”兰菊低着头,将方才的事情说了,随后又犹豫的加了一句,“奴婢见皇上的心情不大好,应是听见了采荷姑姑的话,奴婢隐隐约约听见了皇上训斥胡公公。”
能在永寿宫伺候的,且是在皇贵妃面前得脸的,都不是蠢的,不说生了七窍玲珑心,但平日里比别人更为谨慎。
永寿宫被多少人盯着,若是他们犯了大错,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进而对付了主子,那就是他们当奴才的不中用。
且更别说,永寿宫四大宫女,采荷、兰菊都是从宣平侯府带进宫的,对姜温雅最是忠心。
兰菊更比别人多了一分心眼,她方才在回来的时候一路思索,总觉得皇上的态度不对劲,问了离皇上那边宫道近些耳力比较好的,从她们的回话中抓到了重点。
“皇上不满采荷姑姑惩戒宁采女,胡公公说了一句,也被训戒,说是,说是宁采女是皇上的女人,不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够做主的。”兰菊硬着头皮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其实兰菊现在心中惶惶,她有些怕皇上因此厌了永寿宫,连累了娘娘。
而之所以冒着大不敬说出这些,兰菊也是想让自家娘娘对此上上心,以免惹怒了皇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姜温雅此时十分平静,甚至是平静过了头。
唐梨花心中叹气,只有她才知晓此时孙女心中是何种难受。
“你们都退下吧。”唐梨花吩咐一声,采荷和兰菊面面相觑,还是退了下去。
等殿门关起的那一刻,姜温雅猛地将手边桌子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
她通红着眼看着唐梨花,“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我,您可是我的祖母,我的祖母啊。”
若是没有唐梨花之前跟姜温雅说的那些话,姜温雅对采荷兰菊说的事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顶多再给宁采女一些惩罚。
可有了之前的那番交谈,怎能让姜温雅不多想,她有些恨起来,她的孩子她的祖母,那人都不放在眼里,怕是自己也从来没有被放在心里。
是了,若是在他心里,他又怎会狠心给自己下药。姜温雅仓惶一笑,随即就是滔天的怒火。
唐梨花也不劝阻,“要发泄就现在发泄出来,只此一次,过了今日,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晓,才能为自己谋得机会,保全自己,保全宣平侯府是你的责任。”
“护你无忧,做你坚实的后盾,是我们的责任。”
殿内不断传来瓷器的碎裂声,听得殿外的宫人一阵心惊肉跳,采荷和兰菊眼里都是担忧,她们想进去,却又没有得到通传,在外面记得来回踱步。
等声音停止,殿门从里打开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她们简直喜出望外,走出来的是候老夫人。
采荷上前,“老夫人,娘娘她...”
“今日的事不要传出去,派人去御前胡公公说一声,永寿宫闯进了一条恶犬,打碎了不少东西,让胡公公帮着补回来。”唐梨花如是吩咐。
采荷连忙应声,“是。”
“让人进去收拾了,手脚轻些,娘娘在睡觉,莫要扰了。”唐梨花再道。
她说的自然无人不应,吩咐完一切后,唐梨花出了皇宫。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本该已经睡着的姜温雅忽而睁开的双眼,她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一丝倦意。
她怔怔的看着床顶,泪珠不断滑落,脑中是初见时的有意,到再见时的欢喜,再到这些年在宫中的日日夜夜。
现在看来,那男人根本就没有心,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再有情。
若要夺她性命,灭她宣平侯府,就需得过了自己这一关。
什么狗屁皇帝,什么狗屁皇贵妃之位,当她姜温雅稀罕吗?!
真是狗一样的男人,靠女人稳固自己的权势,真是让人恶心极了。
他不配跟自己的孩儿相比,跟自己的家人相比,这丧子之痛,她姜温雅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姜温雅眼中是令人震惊的决然。
采荷正在外殿看着宫女太监们收拾残局,刚进来是看到满地的碎片,和被丢在地上的那根鞭子,她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却又不知道因为何事让娘娘心情如此震荡,用鞭子抽碎了一屋的东西,采荷心惊的同时也心疼。
她们娘娘是多么明媚张扬的人啊,采荷从来没见过娘娘如此。
采荷心中思绪万千,忽而听到内殿的传唤,马上精神一震,快步走了进去。
“采荷,你去告诉胡公公,说我身子不爽利,请皇上陪我用晚膳,再吩咐御膳房多准备些我爱吃的,晚饭便摆在外殿的红珊瑚旁。”姜温雅靠坐起来,脸上有些惨白,瀑布如墨的黑发散落在肩头,多了一些柔弱的美感。
姜温雅笑了,似是解释,又似是说给自己听,“本宫要和圣上一同欣赏这红珊瑚的美,自然要离得近些才能看清。”
唐梨花离宫之后,直接回了宣平侯府,只是才一下马车,就看到门口处那探头探脑的身影,不是黄氏又是谁,不用想,就知道她为何在此等自己。
黄氏心焦火燎的在这都等了一上午了,看着那熟悉的马车,眼睛瞬间亮了,忙迎了上去。
“老祖宗,您可算回来了,娘娘怎么说?何时救麟儿回来?”黄氏千字上前扶唐梨花下马车。
唐梨花刚站稳,黄氏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这么一连串。
“我何时说让娘娘救姜麟了?”唐梨花一脸意外的看向黄氏。
黄氏愣了,婆婆的确没有这么说过,可在黄氏看来,婆婆之所以亲自进宫,不就是为着麟儿,总不能只为了看望看望娘娘吧?
“你与其一天天的把心思放在救那不成器的小子身上,倒不如多想想等他出了大理寺该如何教导,免得日后再要进去。”唐梨花说着。
又道,“老身可不会救他,宣平侯府也不会出面救他,就让他多吃些苦头才好。”
黄氏简直想不通婆婆的态度怎么转变的如此之快,这就和夫君统一战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