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嫁入白家五载方才有了你,你有爹爹有许多的儿女,娘却只有你一个。你若是死了,娘如何还能活下去?兰儿,娘知道你委屈,就算委屈也要活着,你要听娘的话。你要是不喜欢跟着去西凉,自然有合你心意的去处。当日娘没有能阻止你爹将你送入宫,这次娘再也不能让你受苦。”王氏哽咽在白兰耳边耳语,抱着白兰,那一双久经风霜的手紧的好似要嵌入肉里一般。
像白家这样的人家,妻妾成群也是寻常,白兰上面有庶出的哥哥姐姐,下边也有庶出的弟弟妹妹。
大哥早已经成家立户,姨娘们的腰板比王氏可硬气,娘亲王氏因为没有生出嫡子,一直叫姨娘们压着过的极其不遂意。
“娘子不知道,夫人为了娘子已经和将军有一个月不说话了。”小小的婢女,一双妩媚风流的凤眼,小心翼翼的接了话。
白兰的目光投向了小婢女,这婢女年纪小,却看着很是机灵,一双吊梢凤眼扑闪扑闪的,直扑人心。
小婢看到白兰投来的目光似是得到了应允,便接着说道:“娘子入宫,夫人都没有睡过囫囵觉。整日托人探听宫里的消息。夫人听说娘子寻了短见,便跪着求将军要来了驿站的火牌来见娘子。”
“爹爹应允了?”
小婢眼帘垂下,无奈的摇摇头。
“夏灯,不要你多嘴!”王氏搂着白兰却对着小婢呵斥道。
“哪——”白兰想问,既然父亲那里没有求到火牌,何以又能入得了驿站?她记得清楚,十三殿下的车驾入了驿站,早已经在四门另添了守卫。
小婢看了一眼王氏然后鼓起勇气接着对白兰说道“夫人便是不让奴说,奴也要说。娘子该知道的,夫人是翰林家的嫡亲小娘子。为了火牌夫人连脸面都踩在地上去求大伯娘,这火牌价值千金。娘子万万不要再做傻事,伤了夫人的心。”
小丫头说完拉了这个又拉那个,只是年纪小,皓腕如柳,却哪个也搀不起来,急的直跺脚。
“其实并不是我要寻死,兴许是传话的人听错了。好好的,我如何会丢下娘?”白兰这才慢慢有些清醒,她扶起王氏两人并肩坐在床上,帮母亲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帮忙整理一下发鬓,将那只镶嵌着玉髓的玛瑙的珠钗插好。
“你休要瞒我。便是我素来日凡事拿不定主意,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总是比旁人清楚。你不愿意进宫,娘知道,娘知道你想逃,娘……”王氏揽住女儿白兰的肩膀,目光里都是慈爱。
白兰忽然愣住,她想起来了,她重生醒来脑海就有一个成型的念头,便是由西行的第一驿站出逃回长安,隐姓埋名,长安里有一所三进院子可供栖身……
秦东月重生来的时候原主已的气息已经快尽了,记忆里的人和事情都是模模糊糊的,唯有那个跑的念头确实一直缠绕着她,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只是秦东月素来是个有主见的,向来谨慎自持,善于观察形势伺机而动,虽然被这样的念头纠缠,却没有有冒然出手。
后来她取信十三郎失败,逃的念头又跳出脑海更加强烈,强烈到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程度。
原那只是属于白兰的执念。
王氏深只知女儿的个性,方才千方百计来见女儿,便是要助女儿逃走。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到此处白兰的心揪着如刀绞一般疼。
逃走说来也许并不是最难的,割舍才是。
株连,白兰想到这个词便浑身一颤,依着十三殿下的个性,杀她全家必然是没商量的,或许还有更加残酷的手段,她不得而知。
王氏她从怀里掏出火牌,那是菱形带尖的铁铸的黑色令牌,上面用隶书刻着“通火令”三个字。被摩挲的黑的发亮。
王氏郑重其事的递给白兰道:“我的儿,你拿着这个带着夏灯快快出了驿站,向东三里地有一个老槐树,老槐树下拴着一匹马。村东头那所院子是娘知道殿下要西行的时候买下来的,就是为了给你打掩护,娘给你准备了盘缠,待会夏灯会取与你,我儿自小主意多,此一去再也无人能牵制你了。”
王氏说完豆大泪从眼角滑下,目光里是决绝和不舍。
王氏是翰林家的小女儿,性子柔顺文静,阴差阳错嫁了武将为妻,事事以夫君为先,却不能管束后宅的莺莺燕燕的,只得了一个女儿,在白家受尽委屈,若不是逼到绝处她如何敢这般出那深深的内宅大院。
女子柔弱,为母则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