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也不管白兰,自己冲到舆图前徐徐展开,将目光贴在图上仔仔细细的看了许多遍,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在案几边上。
见殿下的表情十分莫测,白兰立在一边,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敢。
“以后不必领侍女的差事,在都督府听差就是了。你要求官,其实也未尝不可,只是你不要后悔。”十三殿下起身淡淡的说道。
“谢殿下,小人绝不后悔。只是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
十三殿下看了一眼白兰,这一眼就好像在说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
藐视从那双幽深又有侠气的眸子里射出,白兰觉得自己被灼烧的生疼。
“小人的娘亲,能否与小人同行?”可是白兰还是要说,难不成果然叫娘亲会长安,长安是什么样子,其实模模糊糊的,也记得不多,可娘亲是个没有主意立不起来的,到底是心中不忍。
“这样的事不必回我。你退下吧!”十三殿下淡淡的,负手而立,只留给白兰一个背影。
十三殿下没有答应,可是也没有拒绝。
不必问你是个什么回答?
到底是能带还是不能带?
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回屋子的时候见王氏已经不哭了,正和阿浅一起在做针线,夏灯在一旁拿着金丝银线打络子。
阿浅最先看见她回来,放下手里的针线迎过来道:“白兰姐姐,殿下可是允姐姐官职了,殿下给姐姐做什么官?”
“殿下说他忘记当日的允诺,没有应承。只说日后不必贴身伺候,只在都督府领别的差事,旁的什么差事,也不曾说。”白兰此时兴致不高。
“不做官也好,官是那般容易做的。我虽然不懂,但看着哥哥兄弟们做官,都是外头应承的,你一个小娘子实在不像话,只怕叫旁人知道了便要笑掉大牙的。在都督府里做事,到时候寻个好人家才是正经。”王氏也放下针线问道。
“……”
对于王氏的话,白兰无言以对。
“那夫人呢?”夏灯慌慌张张的问道。
“有我之处便是你,你和娘自然是跟着我。”白兰没有实话实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但若是说没有应,只怕王氏又要哭天抢地,不如先拿话搪塞了。
“这和规矩么?”王氏自然也有些不信。
“殿下说规矩是人定的,殿下说是那便真的是了。
娘子和夫人哪里知道,殿下这人若是牛性子上来了,任是谁也拦不住的。从前有一回他偷偷溜出宫去,看上了奉议郎家的娘子,硬是叫小黄门抢到宫里去了,逼着奉议郎和家里的娘子和离了。谁知道才过了一年他又厌倦,便叫人送了那娘子回娘家去了。那时候仁安郡王还在的,便是永安公主也只是气的在皇后娘娘面前告状。圣上知道了,也只是申斥了几句,不过另外给那奉议郎赐婚了。说来也怪,那奉议郎倒是千恩万谢的,逢人直说圣上圣明。夺妻之恨他竟然一笑置之了。其实比这还荒唐的事,殿下也做过,算不得什么。”阿浅这会子听说白兰虽然不曾讨到官职,却留在了都督府,心里畅快,便回到桌边,笑盈盈的拿着针线做起来。
“竟然有这等事情,真真是荒唐之极!”王氏眼睛睁得大大的,全然不信一般。
“殿下都许娘子替他办差,那事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殿下说要留下夫人,这话便是真的。左右夫人以后日日能见着姐姐也是好事。”阿浅正在飞针走线,低着头说话声音绵绵的。
是了,还有比许女子去做官更荒唐的么?
“奉议郎家家的娘子后来如何了?那奉议郎家的娘子被送回去岂不是活不成了。”夏灯手中的络子已经打好了,握在手中,皱着眉头问阿浅。
“说来也怪。殿下抢了人家娘子回去,也不叫她伺候,只叫她做些针线伙计。后来送回家里去,竟然也好好的,时常还送些亲手做的果点托人带给殿下吃。殿下倒是浑然不在意了,凡是那娘子送来的果点,都叫侍女们分吃了。我也吃过一次,味道偏是好的。”阿浅手下正绣着一朵兰花,兰叶修长,兰花淡雅,倒是有雅趣。
“竟有这般的事?”白兰若有所思,看来她的宝押对了,估摸着这样的事情,只有殿下做得。
“千真万确的。”阿浅似乎变得活泼起来,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如何一直不见青草?”夏灯原是要和青草确认一下的,这才发现青草似乎一直不曾回来。
阿浅明亮的眼睛忽然暗淡下去了,喃喃的说道:“她寻了小黄门搬到别的屋子里去了。”
众人见她这样子,便知道她们二人是闹了别扭了,也不再多问。
“罢了,如今只能这般了。兰儿,过来,从前总是顺着你,纵的你越发没样子。过来随娘来学针线。”王氏是个没有主见的,听了阿浅的话便也欣然接受了,又窝着去做针线活了,看到白兰闲着发呆便招手。
白兰被拘着学了一会针线,手上扎的跟筛子似的,死活便要出去走。
“你这般,将来可如何是好?”王氏的眉头深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有娘和夏灯在,怕甚?”白兰腻歪着王氏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