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守府却是够大,只是因为金汤城的春天来的晚,这会府内仍旧一片荒凉之色,树枝上一眼望过去干秃秃的,只零星的挂着些细碎的枯叶。
听说别院倒是花团锦簇,暖房里的花摆的到处都是,连树上都包了锦缎缝制的仿真花,真是作孽!白兰暗自腹诽。
顺着回廊,出了月亮门,朝东走了一段路,又拐入一扇小门。
小门前有人看守,见是麻花带着人便也不加阻拦,穿过了小门,进了厢房的后门,穿过花厅,沿着青石路朝南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远远的便瞧见忠君堂殿下立着殿下。
今日殿下穿了一身素白,便是头上也是白玉束发,只带了两个江南而来的旧臣,身后跟着几个小黄门早已经换好了常服在伺候着。
十三殿下见了一身男装过来的白兰道:“随我出府一趟。你倒是架子大,一请便是这样久。”
白兰见这情形,知道这十三殿下已经是在这边等了一会了,心下很是忐忑不安,忙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小人知罪。”
见白兰甚是恭敬,也不再计较。
殿下在前头走,两个旧臣跟随左右,白兰和小黄门跟在家臣后面。
“去哪?”白兰对着麻花做了个口型。
麻花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殿下忽然转过头来撇了一眼,白兰慌忙收起小动作,紧走几步跟上去。
几人从西侧门出了太守府,白兰观察着感觉殿下这会是想往主街那边去。
“我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麻花小声对着白兰说道。
白兰使了眼色给麻花,意思是叫他不要吭声。
麻花会意,自然佯装不知道。
其实白兰早就觉察到了,只是没有十三殿下的授意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细细的留意。
大约是想事情分了心,白兰直直往前走却直愣愣的一下子撞到了十三郎的背上,撞的自己一个趔趄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殿下转身对着疼的呲牙咧嘴的白兰哼了一声问道:“怎地,昨晚太守府却睡得不好,青天白日的便打瞌睡么?”
那两个家臣都是读书人的打扮,见白兰这样不成体统,双眉紧皱,目光里齐齐的生出鄙夷之色。
几个小黄门明明想笑,却见殿下的模样不敢笑,憋得脸都走了样子。
只有麻花伸手要去扶,却见十三殿下微微倾身,手一伸拉住白兰的手就将她提起来了,然后叱责道:“走路要看路,莫要三心二意!”
白兰疼的眼冒金花,泪水都疼出来了,对着殿下道:“是”
青石板的路,真是……
这一扶白兰便越过江南来的旧臣,直接跟殿下身侧。
那二人很是愤愤不平,只是因为是殿下授意,只能敢怒不敢言,只是目光里却不曾有丝毫的善意。
白兰佯装不知道,她早知道自己求官的举动触怒了王府的旧臣,想要缓和是不容易的,索性不在意了。
只见殿下仍旧目视前方,小声的说道:“不要回头看。咱们去城西去看看。”
白兰听殿下这样一说便知道殿下早已经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了。
几人行路较慢,沿着金汤城的主街一路朝西而去,时不时的看看路边的铺子,问问价。
凡是遇到事情总有那二人争先恐后的上前解释,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金汤城的世家大族都要评头论足一番,吐沫星子横飞。
说道金汤城的便要说崔家,金汤城的崔家与长安城谢家一样,自称是大族之后。
如今的族长崔子方自称乃是崔玄暐第十二世孙,他少年极负盛名,两榜进士,官至同平章事。
这崔子方的原配夫人只生了一个嫡子,在家中排行第二,排行第二的嫡子年近四旬只得了一个儿子,名字叫做崔灵之。
是以崔家对这个唯一嫡出的少公子爱如珍宝,纵的他年满十八尚稚嫩顽固,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读书无才,整日混迹城中惹是生非。
说来也可笑,这崔灵之倒不是个纨绔,一不欺男霸女,二不嫖/娼赌博。
他惹得是非常常令人啼笑皆非,专挑各司衙门礼法之错处,弄得太守大人脸上无光,却不得不看着崔家的脸面,不与他计较。
这还罢了,他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癖好,说出来倒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