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陈阿猛忽然从侧门而入站出来道:“这厮很是聒噪无礼,若是治他何须如此麻烦,不若俺大刀取了他项上人头便是了。”
说着话儿,便龇牙咧嘴朝着那崔公子呀呀呀一顿恐吓,那白嫩的崔公子,平日遇到的都是溜须拍马的,被陈阿猛的威势所震慑,不由得跪着朝后退了几步。
“冒功,退下,莫要胡闹。”陈将军见崔公子已经服软,忙呵斥陈阿猛。
“小娘不过都是在家里做些针线,凡事只能想到针线,到底没有什么见识。崔公子今日对殿下无礼在先,自然要罚,以老臣之见杖责五十,以儆效尤。”吴老一直不言不语,此时突然站起来谏言道。
“吴老所言甚是。”十三殿下目光扫过白兰,然后犹豫了片刻之后答道。
那崔公子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匍匐在地,甘愿领罚。
自有太守府的公人将这崔州平带下去行刑。
板子最后还是上身了,但因为有了白兰的馊主意在前,这板子便是打在身上崔公子的怨气也只会全部针对白兰。
陇西太守的意图大约也已经达到,连崔家的少公子都打了,殿下与陇西郡的贵族的嫌隙便已经有了。
裘方圆目光扫过众人之后起身叠手行跪拜大礼道:“殿下莫要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搅扰了兴致,小人特叫人献上陇西郡的‘细腰花鼓’”
燕王轻轻挥了挥紫衫大袖,那裘方圆便扶着圆滚滚的肚皮起身,双手击掌,歌舞开宴。
琴声悠悠而起,自殿外飘入一群红衣仙子,杨柳细腰的红衣舞娘腰上绑着红彤彤的小鼓,鼓锤的尾端绑着翠绿色的绸带,鼓点细细密密,清扬高亢,绸带飘飘荡荡,柔美缠绵。伸手鼓锤一绕,小脚轻轻一点,是美女梳头;素手扬起,绸带齐齐的画出一个圆圆的弧,齐齐的一跳,双手一背便是英雄背剑……
这舞跳的实在是好,既有西北民风的高亢又有闺中小娘子的婉约,白兰见殿下看的入神,想来与长安的舞是不同的。
透过飞扬的绿色绸带,吴先生此时眯着眼睛扫了一眼白兰,手中的檀木珠子微微颤动,盘腿而坐的江南旧臣们个个志满意得,对着白兰露出了怜悯之色。
白兰并不曾看错,是怜悯之色。
只是冲锋陷阵做了一把开路刀而已,并不伤筋动骨,付出这样的代价白兰也是受得住的。
他们的怜悯之情因何而起?
只是容不得白兰多想,已经有侍儿来引路,直至退到金玉堂的靠近门的地方。
属于她的案几已经由青衣侍儿备下,但却犯愁了。
因为殿下特意叮嘱她穿女装,这一身厚重繁复的吉服是不能盘腿而坐的。
若是这样直直立着或者寻个板凳来坐,是她不大不敬,已经有目光投射过来,白兰只得在案几前双膝跪地,低垂着眼眸。
等到歌尽舞歇,她的膝盖已经跪的失去了知觉。
双扇门的穿廊上,却看见吴先生盘摸着手中的檀木珠子,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吴先生。”白兰揉揉膝盖,然后叠手行礼问候道。
“嗯,如今娘子已经是长史了,既然如愿以偿还望娘子能谨记殿下的再生之恩,好生办差。既然做了长史便要有做长史的样子,莫要肆意妄为,叫旁人说是殿下治下无方。”吴老头的声音洪亮有力,摸着胡须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吴先生。”长史在都督府是末流的官,既然求了这条路,便要守这条路的规矩,她心中纵然万般的委屈,从做长史这一刻起,都要收敛起来。
见白兰毫无反抗,恭敬有礼,吴先生先是一怔,玄既满意的点点头,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了。
心中积着难以排解的郁郁之气,待走出金玉堂,气便消了一半。
她这个人,偶尔也会被情绪左右,但来的快,只要自己能克制住,去的也快,从来不在心里闷着。
易地而处,若今日她是十三殿下,她又当如何?
生来便是宗室子弟,一直高高在上,为了守护权位大约也不会心慈手软。
只是绝对不会做的这样生硬。
如此观来,殿下的手腕实在是嫩的很,该狠辣狠辣不够狠辣,该漂亮又办的不够漂亮。
伤了下头人的心,往后做事未必就会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