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来看看长史大人的。”麻花心里正是失意,素来最怕陈阿猛,听了这话缩着肩,连腔调都有些变样了。
陈阿猛的一刀眉猛然团在了一起道:“还不速速回去办差,再如此没有规矩,看我手下的鞭子还客气。今晚遇到事也别朝外头跑。”
麻花心里想着好好的差事落空,如今又被陈将军抓了个正着,诺诺应声,然后垂头丧气的掌着宫灯的而去了。
宫灯的光晕消失长长的匝道上,白兰预备转身回了后院的屋子里。
“白长史请留步。”
“冒功,何事?”白兰此时饿的真是前胸贴后背,这顿饭吃的真是曲折了。
陈阿猛指指别院的方向,示意她要跟他走一趟。
白兰这才注意到陈阿猛穿了一身陇西郡人的常衫,平日里不离身的铠甲长刀都不曾带。
“长史请。”
白兰跟着陈阿猛沿着长长的匝道,一路向东边行去。
此时正是太守府用晚膳的时辰,侍女们多在府中夫人娘子处伺候,小童们都在月亮门以北的前院的杂物房里聚着用饭食,寻常时候人来人往的匝道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到了别院并不入内,只是绕着别院顺着院墙一直向南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绕道了别院的西南角。
这个角门直通后街,从角门入了别院。
跟着陈阿猛东拐西绕,到了一处低矮的房子,房门矮小,没有窗户。
像是给下人住的,又像是平日关押犯错奴仆的地方。
房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长史请。”
陈阿猛立在门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兰伸手推开了门,脚跨过门槛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却见一只大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一下子拽到屋子里去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掌灯。
惊魂未定却听见了殿下的声音:“稍安勿躁!”
她来到这里,记得最清楚的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驿站东头那人砂砾极大而沉的声音,沙哑又极富磁性,过耳朵难忘;另外一个就是殿下的声音,纯质无华,干净又有厚度,如滚珠的颗粒一样均匀有质感。
“殿下?”
这便委实有些奇怪了,方才在金玉堂明明就已经见过了,有甚话不能在金玉堂上说清楚?
屋子里隐隐的散发出了一股霉味,看不见殿下,她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耳朵很灵。你什么也不必问,只听我说。”
“殿下请讲。”白兰恭顺的回答道。
“昨日金玉堂上你的差事你办的极好。今日谢家的差事办的更好。本王没有看错你。”
“属下应尽之职。”
“十六卫令安在?”
十六卫令的珍贵不言而喻,白兰不敢乱放,央求王氏在贴身小衣上缝制了一个夹层,那黑色的十六卫此刻就藏在夹层里。
“在小人这里,只是此时不便取。小人回头取给殿下。”贴身的小衣,她也不敢此时就伸手去取。
“不必,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令在人在,令毁人亡。阿兰,这令就是我的身家性命,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一双大而宽阔的手一下子握住在白兰消瘦的肩膀上,那手用了很大的力道,白兰觉得有些生痛。
这是殿下第一次叫她的名,阿兰。
“小臣记住了。”白兰虽然觉得的痛,但并不敢立刻挣脱,生怕激了殿下他做出更加出乎意料的举动,殿下行事实在是……
“谢家与我李家是有大恩惠的。我有一事相托,请娘子务必不要推辞。”
谢家,自然说的就是谢六娘一家十口人了。
“殿下,不是小臣不为殿下分忧,实在小臣……”谢家去的是依月古城,而她白兰是殿下的家臣,自然是要跟着去凉州的。
“谢家的事情如此棘手,你都能办的如此周全。往后她们一家人的事情,对娘子而言一定也是手到擒来。如果你应下此事,我便为你谋主政一方的知县。”殿下纯质无华的声音在这黑漆漆的小屋子里飘荡。
主政一方,这四个字对于白兰而言那真是内心隐秘的一个期望。
做官的没有不想往上爬的,但是论其轻重来,做科长做局长乃至做部长都不如主政一方来的痛快,因为主政一方,方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用世之心才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