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村走,一路上这个地方没有昼夜,到了一定的时间,就是漆黑一片。
下了一场雨,鬼都缩在房子里不肯出来,地上的纸钱润水后,形成一团团浓稠的白。过了村口,又是山路到村另一边。
山路也如裴景来时一样,棺材节节堆积成梯,泥土下全是白骨。
赵又晴对这些早就见惯不怪了,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裴景在林子里,倒是发现了各种各样扭曲狰狞的死人,被挖眼的,被啃食的,被掏腹的,还有被用针线拼接死在一起的双胞胎,千奇百怪。他想,这个村子里的人真是死不足惜。
一只断臂从树枝上横下来,赵又晴没注意,被打了一下额头。
她抬头,发现那手臂早已腐烂多日,散发恶臭,衣服却完整。样式对她而言很熟悉,毕竟是离国几百年不变的宫用刺绣。
赵又晴细细思索了会儿,记起了这是谁,神色颇为复杂。
裴景也注意到了,观察一下,发现这吊在树枝上的手臂,五根手指生前都被活生生折断。“这死的也太惨了吧。”
赵又晴心情怏怏说:“这是离国皇宫内的一个宫女,不知道怎么被拖下来的。我试着救过,但是没用,在这地方,估计死了还轻松点。”
裴景:“是啊,这么个鬼地方,呆久了人都要疯。”
赵又晴看他一眼,没说话。
裴景想了下,认真说:“你心态真好。”
赵又晴:“我觉得你不是在夸我啊。”
裴景:“没有,就是在夸你,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在村子呆的不快乐、不想回地上,又不想去投胎,说是执念未消——”
“是有还没杀的人吗?”
赵又晴笑弯了眼:“你这想法倒还真是少年人心性,执念未消就是有大仇未报,恩仇快意的,真好。”不过很快她的笑容就淡,“可惜女人的执念啊,一般都不是仇。”
裴景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闭嘴了。
赵又晴也只看他一眼,活了四百年,早就没了跟人吐露情绪的心情。
裴景越接触越觉得赵又晴给他的感觉很熟悉。疲惫的,倦怠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厌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