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京城,五月,春暖花开。
丞相府内,红情绿意,鸟语花香。
丞相府后院,一处废弃不用的柴房里,一个娇小少女趴在地上,身体蜷缩。嫩绿色的裙衫上满是脏污的脚印,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背上。
少女动了动,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嘴角、鼻孔满是血污。
旁边站着两个婆子,一个穿戴不俗,手里拿着帕子抵在鼻端,似是万分嫌弃,正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亲信姜婆子。
另一个婆子高大粗壮满脸横肉,手里端着一个已经空了的药碗,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贱货,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了,白白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如今我们姑娘回来了,哪里还有你的地儿?”
少女双手捂着肚子,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像是想减轻痛苦般,努力弓着身子,蜷缩成一小团。
一双黝黑的眼睛满是泪水,意识已然模糊,嘴里喃喃:“爹!娘!……”
粗壮婆子嘴里恶狠狠骂道:“闭嘴!丞相和夫人岂是你这个贱货可以叫的?”
“我不是、贱货,我有爹娘,我要回家……”再次听到贱货二字,少女嘴唇哆嗦着,强忍着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听到少女的辩解,粗壮婆子抬脚,猛地踢在少女腰间。少女被踢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闷哼一声,又落在地上。
嘴里猛地吐出一口血,躺在地上艰难的喘着气,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眼睛终于合上,不再睁开……
粗壮婆子走上前去,又想踹上两脚。
“够了!我要去大姑娘那里回话,你把柴房锁了,等到天黑,叫你家那口子用粪车拉去乱葬岗喂狼!事情办妥,回头大姑娘亏待不了你!”姜婆子甩了甩手手里的帕子,冷漠地吩咐道。
“是。”婆子不敢再多言,送了姜婆子出去,拿了把厚重大锁把柴房锁上,骂了句晦气,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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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地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慢慢睁开,一双眸子如同星辰,熠熠生辉,却又满是茫然。
她知道,她是庄诗研。可现在,她这是在哪儿?她死了吗?哥哥呢?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姑娘?”屋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怕人听到一般,把声音压得极低,已然带了哭腔:“钱妈妈,姑娘她没事吧?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该死命拦着姑娘,不让她去找大姑娘。”
“……不怕,姑娘吉人天相!姑娘?”一道年老的声音响起:“姑娘你可还好?老奴拿了金疮药来,我给你丢进去,你躲着点儿。”
有东西从柴房后面高高的窗口撇了进来,落在了柴房的草堆上,滚了几下,落在庄诗妍的脚边停住,一个白色小瓷瓶从帕子里滚了出来。
“姑娘!你看到没?”
……
没等到回应,年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雨珍,你踩着我爬上去看看……”
庄诗研眼神恍惚,意识不甚清醒,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看了看脚边的瓷瓶。
她想说话,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手撑着地,想爬起来,却嘶地一声,捂住了腰间,又栽回地上,深呼吸,缓着腰间剧烈的疼痛。
“你们想干什么?快抓住她们,给我拖走,人牙子都来了,找她们半天了……”
脚步声,哭喊声,咒骂声,外面一阵混乱。嘈杂过后,没了动静。
庄诗研脑袋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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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等她再次清醒,脑海里多了一段记忆。
现在的她,原本是丞相府的千金鲁玉烟,可前些天才知道,哪怕从襁褓时起就在丞相府长大,她也不过是个假千金,真千金另有其人。
真主回归,她就成了鸠占鹊巢之人。可她现在的真实身份是谁,她不知。
真千金鲁玉婉是自己找回家门,凭着一张和丞相夫人七八分相像的脸,成功回了丞相府。
可但凡有人问起她是在何处长大,又如何长大,鲁玉婉却决口不提一个字,每每哭到晕厥。丞相府上下都心疼不已,不敢再逼问。
是以,真千金鲁玉婉已经回来三五日,却无人得知她过去的十五年究竟是何种状况。
而她鲁玉烟这个假千金,被晾了几天,无一人过问。
从云端跌落,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却自始至终无一人上门跟她说上只言片语,聊以安慰,昔日的亲情宛若虚幻。
父母不再是父母,兄弟姐妹不再是兄弟姐妹,家不再是家。
多日的惶恐不安,悲伤失望过后,鲁玉烟已然认命。
她偷偷找到了鲁玉婉,打听自己爹娘,想着辞了相府,回去自家。
却没成想,主动退让换来的却是被拖进柴房,一顿拳脚之后,被灌了一碗毒药,带着满心不甘与愤怒,终是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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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是,穿越了!庄诗妍呆呆爬在地上半晌,心中一片茫然。片刻之后,心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还是越早离开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