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抱他。
想亲他。
心痒难耐地想。
但是想到他是孤尘仙君, 此时此刻应是自己的好友, 便觉不能、不该……不敢。
怕唐突, 怕冒犯,怕他像初见时面对自己的热情时一样,冷漠、厌弃, 一避再避, 只想摆脱。
想到他知晓自己愿意跟他回罗浮山面见师门时,所言是收自己为徒, 便觉自己无论如何得先压制住对他的那份心思……小心掩藏,不让他——孤尘仙君这一身份,觉得异样、不适,无所适从。
“你……”可知自己的话里有另一层含义?
孤尘仙君慢慢蜷指,面向于他,脑海中再度忆起了他于桃林中低声对自己说的那一句:“除了收我为徒,你真的便无其他办法带我回去见你师父了吗?”
呼吸一颤, 心里涌荡掀起的情绪波滚浪涌,有如鲸波, 有如鼍浪。
他是想要……
“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亲人、家人,这个世界上于我最重要的人。”私心所使,裴焱终未舍得放开他的手, 按捺着疼悸颤簌到快要窒息的心跳, 强声诉与面前仙人:“毕竟我们也算患难与共, 一同进退, 称得上是彼此的挚友了吧?”
他……有没有听出来我话里的那一层含义?
会不会抵触?会不会像之前知道我隔着梨花瓣更像是吻了他一样, 疏离冷落我呢?
孤尘仙君复又转目,空凝沉如墨海的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所在。
所言、所想,只是挚友?止于挚友?
可他所诉,分明比……还要过。
他是知,还是不知……?
脑海深处意识到他似是不懂双修含义……可能不知。
但心头与腕间所感,又分明不止于此。隐约清晰,如梦似醒,若虚若实,能感觉到他对自己……
孤尘仙君仓促转目,心绪浮乱,窒息颤抑、深悸。
“我知道了……”轻轻挣开他箍在自己腕上的手,白衣仙人微微侧身凝滞道:“你我是挚友……我不该偏听即妄测,更不该言你看待双修之事随意……”
裴焱被他挣开的五指于他看不见的角落轻轻摩挲、绕抚过指尖,蓝衣之妖克制、压抑、强形按捺住了心里鼓躁难平的热意……将自己对面前之人的渴望一次又一次地压制了下去。
气息深长至无声,裴焱低声与他再问:“伤怎么样?身上还疼么?”
白衣仙人用那双深如瀚海、几乎与常人无异的双眸回望他所在,轻言答了:“无碍,上神当已留情,未伤及仙元。”
裴焱展颜望他眉眼,笑着道:“那就好。”
十指在蓝衣下松握数次,裴焱迅速收回辗转又落于他唇上的视线,转身便道:“我还是去膳堂给你做点调养的药膳吧。”
白衣仙人听见他急步而出,速度很快地离了南居。“你先疗伤,我不扰你。”
神色便怔。
不多时,伸另一只手轻轻去抚被他紧握太久无意松开,而嵌下指痕的那一只手腕。
其上热意仍存,余温久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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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飨院膳堂里,裴焱掌着灶下燃出木香的文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是察觉了,还是没有察觉呢?他不知道我知道他的真身,被他察觉了是好还是坏呢?我到底应该亲近他,还是止于礼呢?”
回来后一直告诫自己予他时间,慢慢来,但心里却越来越急、越来越焦躁,会想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会想他什么时候才会肯告诉自己,会想这样一直等下去要是他真的只拿自己当朋友了呢?
越喜欢越不安,越心焦,越静不心来。
想要坦诚心意,开诚布公;又想不如一直这样算了,做一生挚友,应该也很好…………………………好个屁呀!自己非憋死不可!而且上神和未镜湖都说了“他”就是自己以后老婆!
做朋友?没可能!他必须只能一定得做我老婆!
孤尘仙君又怎么样。
他再如何厉害也是一个……实则应该被呵护的女孩子……
就算自己打架修炼方面可能不如他,关心体贴老婆也很好啊。
想到这里前世界冠军、武术散打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杀神’裴焱忍不住反思了一下:为什么自己老婆会这么强???
虽然是仙侠世界但明明不那么强的仙子、魔界公主、人界公主也很多,为啥偏偏就自己老婆这么强???而且强到煞名都远播了……………………
“呼……”裴焱忍不住伸手捂了下脸,同时叹声:“这是担心我家暴呢?给我安排个索性我打不过的老婆?”
叹声之余又安慰自己道:没事,反正这人以后是我的。
不过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无论强不强自己哪里舍得家暴他?
反倒现在自己比他弱那么多会不会以后被……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老婆那么美~!”笑完裴焱又慢慢吞吞道:“虽然孤尘仙君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冷漠暴力……”
咽了一下口水,裴焱把火挥灭将煮好的药膳汤从灶上取了下来:“今天时辰还早,把汤送过去之后我还是去神之岭再练一练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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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完刀再入南居,裴焱看见他喝完药膳汤闭目于窗前的坐榻上打坐,似在疗伤,便把手中妖刀轻轻于案前放下,将圆桌上的空碗一收,拿出纸笔来习字。
这里毕竟不同于原来的世界,他们所用的繁体古字自己凭着天生的熟悉感和无渊之前的记忆虽然能认,但写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这也是裴焱之前两次课业测试都交白卷的原因之一。
所以在这个月课业测试之前有必要先把字习会。否则知道写不出来也是一样完,毕竟这里又没有选择题。
残辉落尽,素月东升。
裴焱照着孤尘仙君之前默写予他的课业应记,一遍遍地誊抄模仿,抄到手疼。
“怎么那么像开学前补暑假作业……还好字好看,否则要抄吐。”
妖刀万劫不知何时已被孤尘仙君收起,裴焱转目看向坐榻上的仙人。
白衣铺呈在榻,长发流散于肩头后背,周身清光隐隐,气质如玉。
清正肃淡的身影映在昏暝的窗纸之上,勾勒出修长端方的影廓,显得寂静而凝沉。
半明半晦中最为清晰的是他漆砚般沉黑的眸,及眸中映出的灿金色莲纹。
裴焱一震:“你的眼睛?!”
孤尘仙君气息很沉:“嗯……已经恢复了。”话毕眸中的金莲印便消隐了下去,唯剩深邃如黑潭的眸。
裴焱不由喜极,起身便往他所坐的地方行来,未几步,便听见了他沉沉起伏的呼吸,还有微微颤簌的胸膛。裴焱震愣:“你怎么了?”
榻上仙人没有动,只低哑道:“方以元神之力重绘罢金莲印……有些累。”
裴焱才发现他的声音沙哑喑抑,透着浓浓的虚弱感,绝不止累那么简单。
裴焱听他说过恢复目力要用元神重绘金莲印千遍以唤醒,但具体怎么用元神,又如何重绘,一概不知……此刻有感他竟似难以掩藏的虚弱竭力,心里没来由地拧了一下:“用元神重绘金莲印是不是很累?你刚刚受了神罚,身上还有伤,为什么不再等等??”
孤尘仙君便怔:“……等什么?”
裴焱皱着眉心疼道:“当然是等你神罚的伤好了之后再重绘……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看不见的这一月会护你无虞么?你不相信我吗?”
“信。”孤尘仙君没有犹豫地轻轻应了这一字。
“那为何这样急于恢复目力……是怕夜长梦多么?还是说实力有损你不能心安?”
“只是习惯了……”孤尘仙君微微垂目,语声便低:“看不见时,就等能重绘金莲印时尽快重塑……重绘金莲印,不予妖魔可趁之机,免生后患。”
裴焱看见他唇上亦是怆白无色,伸手便从他鬓侧抚过。
指尖发湿,手中全是汗。
裴焱更震。真的只是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