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跟我进湖里吧,”温平渺伸手邀请着他,“我们边走边聊。”
凌懈尘看了他一阵儿,心中也能预料他请他进湖的理由,没过多犹豫,便动身跟他去了悬命湖。
“您想要什么,我清楚,”温平渺拨开清凌的湖水,对他道,“但我不会把它给您。”
凌懈尘皱眉。
“我们谈谈条件吧。”他又说道。
“我不会害您,也不会害纱纱,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温平渺笑着朝湖底游去,“我只是想让阳澈死罢了。”
“当然,我说过了,若是薛纱纱肯跟我,那我便可以保他一命,还能让他少受点升境之苦。”温平渺又道。
凌懈尘不语。
“我知道您和纱纱都恨我,觉得是我害了阳澈对吧,”温平渺见他不开口,继续道,“没关系,以前我还心存芥蒂,现在全想通了,你们不理解,只是暂时的罢了。”
他顿了顿,又满脸自信:“但以后你们跟着我,时间一长,自然会看到我的好的,我会比他,更照顾你们。”
“平渺。”凌懈尘微微低喊他一声。
温平渺落到湖底,边走边伸手逗着幽深湖水中过往的小鱼,悠悠道:“您知道的,蓝晶石就在我身上,您抢不过我。”
“阿澈他从来不是你的敌人。”凌懈尘却道。
“您怎知不是?他自从知道他的剑魂有了人识,您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温平渺冷笑一声:“他想尽办法,每天一点一点慢慢抽走我的魂识,不让我察觉,目的,就是把我这个已经有了人心的剑魂,重新还原到一个物什东西的状态,您觉得,他这不是在杀人?”
凌懈尘只为阳澈辩解:“他清楚你的来源,知你是他心中恶邪所生,只是想抚平你的恨,让你回归本无,少承受压力。”
“笑话,”温平渺冷哼一声,“难道天生恶邪种是我造成的?我既已诞生,必然想活下去,凭什么因为我是邪种就要我死?自古世界万物,相生相克,阴阳相合,缺一不可,有正必有邪,凭什么只有如他那般正道能活,而我却要死?!凭什么!!”
温平渺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甚至吼了出来。
凌懈尘沉默了。
“我还要感谢他呢,”温平渺冷静下来,又突然笑道,“若不是因为他历升境劫,压制我的能力弱了,抽我魂识的次数少了,我还活不到现在,我真感谢他。”
凌懈尘的眉皱得越来越紧。
“爹,蓝晶石的事你别想了,”温平渺又道,“我不会给您的,您也找不到,阳澈以后如何遭遇,都只能怪他自己,怪他把我这样的邪物炼出来,是他咎由自取!”
温平渺说完,就带着凌懈尘来到了一扇铁门面前。
巨大的铁门常年被湖水浸泡,斑驳的锈迹上甚至能吐出水泡。
“这道门进去,就是灵墟圣境鼎鼎有名的悬命监牢了,您想去看看他吗?”温平渺又用轻快的语气问凌懈尘。
凌懈尘什么也没说。
“就知道您想去,”温平渺哈哈笑几声,又打开沉重的铁门,引凌懈尘进去,“您是不是也想看看他那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等死的样子?爹,您尽管看吧,多看看,您会明白,把纱纱送给我,保他是多么值得。”
凌懈尘的手不自觉在暗处捏紧,他跟着温平渺走进那扇铁门后狭长的甬道,瞬间闻到了腐烂发臭和血腥味。
许久后,他的视野豁然开阔,甬道后是一片巨大的湖底世界。
只见这里摞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铁笼,铁笼中住着无数苍老狰狞的犯人。
那些犯人一见有人进来,都痛苦地嚎叫开来。
温平渺把凌懈尘引到牢笼尽头。
在那里端端放着一只非常别致的铁笼,它比其他牢笼要厚要大,铁笼浑身遍布复杂的藤蔓,将整个笼子严密地捆绑着。
那只笼中除了一张破草席,什么物件也没有。
远看空荡荡的,除了一盏烛灯照亮,再无其他光色。
走近去看,才能见角落里有个黑黢黢的小人,闭眼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阿澈!”凌懈尘连忙来到铁笼前,拼命叫了他一声。
阳澈没有反应。
“阿澈!醒醒阿澈!”凌懈尘又连叫他几声。
温平渺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慢慢道:“爹,不用叫了,他这会儿正被那升境劫折磨得惨呢,你看他抖得,连你叫他都听不见,估计是,难受得紧吧。”
凌懈尘双手狠狠握着铁笼栏杆,几乎使劲浑身的力量想把那栏杆拉开,他平日那张平淡的脸上,瞬间出现某种狰狞。
他的双眼,此刻正死死盯着那躺在角落闭着眼,面露痛苦且时不时抽搐的阳澈。
温平渺看凌懈尘如此拼命想把笼子弄开,又劝他道:“爹,您别费劲了,这笼子赋灵强大,我这将近八重境修为的人都弄不开,您怎么行呢?倒是这笼子遍布机关巧锁,我试着解了三天三夜也没解开,您若是有闲心,就试试呗。”
凌懈尘听到温平渺一番话,终于不挣扎了。
他爆着青筋脉络的手缓缓从栏杆上拿下,无奈地垂落在身体两侧。
凌懈尘低着头,终于放弃了。
“这就对了,”温平渺满意地对他道,“您不想让他受苦吧?回去说服纱纱,现在能决定这个废物是好好活着还是生不如死的人,只有她了。”
凌懈尘依旧低着头。
听着角落里阳澈痛苦的喘息声,他又狠狠咬紧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