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气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人从一生下来就要分三六九等,贵贱尊卑,更可恨的是这个恶习一直从阳界凡世,一直蔓延至阴界,导致鬼居然也有了阶品之分,有的鬼高高在上,如烨华,如孤槐澍,有的鬼卑贱如泥,如忘川河底下无法离开的水鬼,如十八层下被灸火一遍遍烧,被鬼差一遍遍用烧红的铁铲子,在大油锅里煎炸的生前放了错误的不得往生无法离开的灵魂。
所以当莫书按照陆晨曦的吩咐到医院猛鬼出没最多的地方太平间,去找帮手时,刻意挑了几个看起来阶品较高的,点了数量,觉着已经够了,正准备招呼着这些鬼跟着自己离开,赶到陆晨曦那里去时,眼角余光一瞥,无意中看到一只蹲在墙角满身伤痕累累,都是被烫伤的痕迹,皮肉裂成一块一块,翻开来,还有丝丝血红蔓延在上面,头发也凌乱残次不起的将半只眼挡住的一长得干巴巴的男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比起那男人额前那方形隐有缕缕红光向外溢出的图腾印记,那些都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因为那图腾印记莫书认得,那是被罚到十八层的鬼魂特有的标志,是邢司司君亲手纹上了,同样的,除了他没人能将那图腾抹除,除非是被赦免的,所以说这只鬼,居然!居然能从十八层那里面逃出来!
“请问你.......”莫书彻底被那满身伤痕,面露凶光的男鬼给吸引住了,往前两步,抬手,欲要与其搭话,却在刚迈出第三步时被站在身旁一女水鬼给拉住,“喂!不想死的话就别过去,那家伙是这里的老大,没人敢惹他的,别说是你这看起来新兵上任的毛头小子,就算是别的资历较深的鬼使来这都要对他退避三分,他很厉害的,之前这儿来了只男厉鬼,怨气特浓,都被他三两下给抹杀掉了,叫都来不及叫,他这是一战成名,从那之后,整个医院的鬼都对他唯命是从。”
莫书闻言,转头又瞄了一眼那蹲坐在墙角落里的干瘦男鬼,犹豫了半响,终是转身,带着早已站在门口候他多时的鬼魂们赶往陆晨曦那里,他并非听了那女水鬼的话,所以怕了那恶鬼,只是时间不多了,陆晨曦那边还等着他带去的援兵,关键时刻他可不能掉链子,因一时好奇,与这瘦巴男鬼杠上了,脱不开身,陆晨曦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要知道刚才临走时他还拍着胸脯给她保证一定会准时将救援带回来,还是迟了,那不是打脸吗?
莫书想到这里,脚下的步伐更是迈的飞快,最后直接整个化成一道光束,朝医院后门冲了下去,后面的鬼魂们见状,再看了看被莫书夹在风衣口袋的一大摞太岁氏,全都不约而同的用力咽了咽口水,只要有了这些,他们便可不用窝在这医院里了,毕竟医院一天死十几个人,早就拥挤不堪了,他们也想拿多一些太岁氏,打通鬼使,让自己可以比其他鬼更早到下面阴界去投胎转世,所以原来平常没什么交集,甚至有些过节的鬼魂们,此刻都不计前嫌,不再抱怨谁踩着我脚了,谁撞了一下我,全都紧跟着莫书,朝前疯了一样的狂奔。
与此同时,在后门被早已被团团围困住的陆晨曦四人,明明逃生工具就在眼前,却不能去碰,甚至都不能动,因为无数支枪口正对准她们的脑门,她们还没那么想不开,要去试一试这日军近年来的枪法有没有进步。
陆晨曦与贺云画,阿强背靠着背,三人围成一个圈一样站着,将还是昏迷不醒的夏济安围在了中间。
“人家那是乌鸦嘴,我这是乌鸦脑!”陆晨曦看着面前一个个对准自己,黑洞洞的枪口,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想什么来什么,这也忒灵验了点吧?”
贺云画闻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食指和拇指移动到站在身后陆晨曦的大腿上,找准一块肉,用力掐了一把,“奶奶的,我就说我们怎么今个儿这么倒霉,原来是你在那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咒我们,现在好了,你说我们怎么办?按照阿诚哥之前说的,他们的人目标是夏济安,所以要是夏济安他不在这儿还好,这样我们大可说,我们半夜睡不着,开车兜兜风什么之类的借口,可问题是,他在啊!他就在这儿!”贺云画偏头侧目,看向陆晨曦,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无奈和郁闷,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皱,被压低的声音有些许激动,“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当成什么违抗份子的被他们抓回去关大牢啊?!像共党,军统那样,之前在上海不是有很多吗?莫名其妙就被抓去了,然后就再没回来过,我之前待的一剧组也有过,这次不会是轮到我了吧!小曦,我不要被关大牢,你快想想办法。”
陆晨曦没理会贺云画的话,只是伸手将她还捏着自己大腿肉的手给拽下,甩到一边,然后视线越过面前人肉墙和枪口,看向伫立在不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医院住院部的大楼,抿着唇,心里有些发悚,她其实心里对莫书搬来的救兵还是没有几分把握的,毕竟万一莫书赶不回来,或者是来晚了,她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夏济安会变成什么样?李士群带他回去之后会对他做什么?那些日本人又要对他做什么?她真的要在这里等一个不一定赶得回来的希望吗?要知道现在可不只是她一条命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