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欺骗(三)(2 / 2)

一旁的瑾儿若有所觉,回头看了眼远远跟在后面,跟偷糖吃被捉到的诺敏,又转头看了眼走在身旁,臭着一张脸的东哥,唇角扬起一抹温柔,伸手,拍了拍东哥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声音轻柔,带着一贯的懒倦,有意劝和,“好了,你呀就别和她一个小丫头置气了,她和我差不多是一道被阿玛叫去的,我可以给你保证,她确实没有乱说话,她从进去开始,就没开口说一句话,可把阿玛给气得,要不是你额娘见你平日里与她如此亲近,刑罚,肯定是免不了的,她的嘴算严了,至于那小桃,我猜想她也只是为了保护你罢了,你是不知道,自从夏桃偷偷给老太太下毒的事儿传出去后,不过才一个早上,整个府都说是你和你额娘不知从哪些个不干不净的地方,学了些旁门左道的邪术妖术来,蓄谋害了老太太,我们好歹现如今也都入了秀女排单,若这等脏话传了出去,对你的声誉很是影响的,万一要是传到宫里,那更是悠悠之口,所以,你就别怪她们了。”

“姐姐!”东哥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瑾儿的思维逻辑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任由着别人一直这么欺负你,从前,你不反抗,不还手,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帮着说好话,真是活菩萨都没你这么好的心。”

“傻丫头,阿玛他想要杀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姐姐都习惯了,你怎么还如此介怀?姐姐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玛如此做.........可以理解的,而且,他本来就不想让额娘生下我,老太太也是看在从前与我奶奶的主仆情分上才对我好的,其实我也看出来了,没人会喜欢我这样.........丑陋的..........怪物........”瑾儿抬手碰了碰盖在左眼上,酡红色半个巴掌大的自娘胎时便带出来的胎记,脸上难得有些情绪,却是深深的自卑,而后的话,更是变得有些自暴自弃,“若不是如今战乱纷纷,大清国库年年亏损,连秀女制度都降低了不少门槛,我这样的,连寻常人家都不想娶回去的人,别说是连闯两轮选看,第一回,恐怕就被请回去了,哪还有资格今日同妹妹一道进宫应选。”

“姐姐在胡说什么,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相由心生,姐姐如此温婉善良之人,又怎会配上丑陋二字呢!”东哥听着瑾儿又是提起那些伤心难过的事,连忙开口打断,柔声开解,“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从来不会在意你是否美丑,他只会在意你的心,若他只看重这表面光鲜亮丽,那这种男人,没什么好稀罕的,咱们不要也罢!”

“好好好,我呀真是越来越说不过你了。”瑾儿见东哥提起这脸上的疤时比自己还要激动,知道她是怕自己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心中温暖之余,想着时候不早了,也不知耽误了时辰,卫参领会不会被连累责罚,忙推搡着东哥往已在不远处,门前见她们回来,聚集了不少人的院落走去,“你这张小嘴,说好话时就跟抹了蜜饯儿似的,说不好听的话时,又同一把打磨锋利的刀刃没什么两样,姐姐算是认输了,我们赶紧回去收拾吧!已经误了不少时辰了,外头还等着那么多人,我们耽误自个儿的事是小,要耽误了别人,那总归是不大好的吧!”说话间,脸色恢复平日里的浅笑安然,仿佛方才那些落寞的神情,都只是东哥的幻觉。

可东哥瞥了眼后头,垂眸,不知在看什么,若有所思的诺敏,一个转身躲开了瑾儿的手,“还是姐姐先回去吧!昨日宫服送来时,姐姐的,也正巧送到了我这儿,姐姐先回去换上,把自个儿掇拾好了,等会儿,珍格儿还指望姐姐给我梳个好看的发髲,我跟诺敏,有些话,要单独说。”

“这.......”瑾儿闻言,有些犹豫,看了看诺敏,又看了看面前的东哥,语气虽有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只细细嘱咐了一番,“那好吧!不过你们,切勿动手,有话好好说,珍格儿,诺敏的事,并非完全是她一个人的错,再说了,她一个丫鬟,能怎么反抗?你别过于责怪她了。”便一步三回头的转身先行离开了。

“过来吧!你要在那里慢慢吞吞到什么时候?”直至见瑾儿的身影渐行渐远,东哥才看向诺敏,脸上,方才的乖巧可人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日的寒凉。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以往诺敏只感觉到疏远,可现在,则是心悸。

“公主,我.......我真的没有........请你相信我,我是被.........被诬陷的!”诺敏听着这阴寒的声儿,缩了缩脖子后,晓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了这一时,难不成她还能躲一辈子?遂慢悠悠的,一步一步朝东哥,不情愿的挪了过去,右手搭着左手,撇着嘴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委屈,自然。

她知道自己不该说谎,不该宁愿帮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而去欺骗与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虽然自那件事后,对她和额各其有些凶,但只要她们有危险,总是第一个来搭救她们,一直信任她们的东哥,可若要让她去害陆晨曦,明知道说出来,陆晨曦必死无疑,她又做不到,道士,也有好的啊!不一定全都是那么坏的,就拿那个陆忙忙来说,虽然她也不喜欢他总是追着她们不放,但他.......也不是什么坏人,陆晨曦与他都是姓陆的,怎么着大概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比起诺敏前期酝酿情绪,东哥这次倒是格外的开门见山,直接抬手将自己领口的盘扣解开大半,然后扒开一边衣物,将左肩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彻底暴露出来,语气明显质问,“这些又是什么?”

诺敏闻言,大惊,抓在左手腕上的右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几乎是拼了老命的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这么蠢,脚上的伤,还可以解释是东哥昨晚昏倒落地时不小心扭的,但那肩上的,她又不傻,不拿出个确实理由来,她怎么可能会相信,看着那道由内向外冒着浊气的五道细长爪印,诺敏紧咬着下唇,“我”了半天,最后只“我”出了一句,颇为无奈的“不知道。”

“诺敏!”东哥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声音也拔高了些许,有些严厉。

吓得诺敏不敢再想着肤浅,含含糊糊的混过去便好,脑子飞速运转,抬眸,声音尽可能保持平静,“公主昨晚我去,去了后院,超度那些人,我怕你知道了会生气,责罚我,所以就........没敢说出来。”

“那夏桃又是怎么一回事?”东哥审视的目光,落在诺敏放抵在腹前的双手上,微微眯起,心里已有了答案。

“还能是怎么回事,那蛊虫,公主不说了吗?我和姐姐最好不要亲自去,所以我就随便找了个人,夏桃对公主衷心,嘴巴也够严,一直都没什么事,谁知道,这最后才出了差错,老蛊又处理不好,让虫母寄宿体跑了出来,差点把我给杀了,好在我机灵。”觉察目光,诺敏抬眼,逼迫自己直视东哥,以免看上去过于心虚,引她生疑,说出来的话,也不敢全乱编,顶多是参真半假,确实她一开始也只是去超度而已,遇到陆晨曦,实属意外,最后又把老蛊搬出来,试图转移东哥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雅若行至不远处,便是看见站在门外的东哥和诺敏,心中担忧渐浓,连忙快步向前,走近后,听了诺敏的一番解释,还算有鼻子有眼的,心里头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才算落地,可又怕东哥打破沙锅问到底,话里有话,到时诺敏招架不住,不打自招了,遂赶紧开口打断,“长叙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挑拨离间,公主实在是不必过于当真,因为饿他的一句话,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转头,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后,自己来时的方向,“八旗参领已经在外头等了很久了,公主这特殊,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德馨家的两个女儿,这次也在应选当中,大的到无所谓,就是小的,不得不防,公主之前不说了吗?这圣上不喜太过强势的女人,若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圣上知晓咱们是太后安插进去的,即使喜欢小姐,也会变成不喜欢的。”

“紧张什么?光绪,就是个怂包,女人,天下,江山,他从来就没有发言权,他本就是一个心无大志,没有谋略的男人,如此笨的人,即使被他发现了又如何?”东哥斜睨了眼,没事尽瞎紧张的雅若,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整个人绷得紧,眼珠子不自然游移来游移去的诺敏,冷哼了一声,转身,如这俩姐妹所愿,朝院内走去,话里有话,语气明显嘲讽,“他根本不敢吭声,而且我此次进宫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谈情说爱的,讨不讨他欢心,并无阻碍,只要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别节外生枝就好。”

不知是真的在讽刺现如今,懦弱的皇帝,还是已经看出方才没一句真话,至少,重要的地方都没说,从头到尾都在唱双簧,合力想要在她这里瞒天过海的雅若和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