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
方丈......
一路上,圆悟所过之处,不乏一些或熟悉或陌生或只在平日里有过一面之缘,自己师兄师弟门下徒弟带着自家师弟做早修的见着他这么昂首阔步地走过,忙举起一手至胸前,五指并拢,掌心向侧,腰微弯,做出鞠躬的姿势,向他表达敬意。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关乎整个寺院上下危险存亡的关键时刻,圆悟他又不是个心大,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在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去回应这些人的问好,更别提像往常那样,笑着轻点一下头了,直接冷着一张脸就朝一侧绕过去,无视周围诧异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行至位于偏院,一条红木搭建而成的长廊后,荷花池内,一座与庙周围建筑截然不同,临水而立的高脚木屋跟前,然后剑眉倒竖,怒目狠瞪,毫不犹豫的抬腿,一脚将紧闭的房门给踹开。
大跨步的往屋内走,边走边翻边怒气冲冲的扯嗓子大喊:“云杉茇,你给我出来!又玩失踪这套是不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求我把你留下来的,我千辛万苦给你安排了住处,还要因为你这奇特的爱好,把房子弄成这样,害我被师兄骂了整整三四个月,如今你倒好,说走就走是吧?我告诉你啊!想都别想,没门!”
可直至喊到自己嗓子眼又干又哑,周围回应圆悟的,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真走了?!”太阳穴突突跳,倍感不安的圆悟见此,又看了看面前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大开的衣柜门内,空空如也,用力咽了咽口水,心凉了半截,腿一软,倚着一侧墙,滑坐在了地上。
“方丈?方丈?您.......没事吧?”原本在长廊前扫地的一和尚听着这动静越来越不对劲,虽然只要一想起方才圆悟方丈从自己身旁经过时那与身份完全不符,凶神恶煞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打寒战,但还是将手上的扫帚放到一旁,硬着头皮朝圆悟离开的方向,云施主所住的木屋跑了过去,待冲进屋内,见瘫坐在地上与往常神采奕奕不同,死气沉沉的圆悟,不明所以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快步向前,赶紧将方丈扶起后,担心询问。
“无事,我就是刚跑得过急,老了,腿脚是越发的不利索了。”圆悟将半身的重量心安理得的都压在身旁扫地和尚肩膀上,也不看人家那瘦小的身躯,怎么撑得起,他这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摆手吩咐道:“你且先不用管我,去找圆寂方丈,跟他说,云杉茇走了,原因我尚且还不清楚,你让他暗中派些人出去找找,刚走,肯定还没走远,还有前门堵着的那些找他算命的人,你叫上几个师兄弟去帮忙,把那些人遣回去先,就说云施主抱病在身,这几日都不方便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云施主他.......不是说给方丈您留了信吗?方丈你没看到啊?”扫地和尚闻言,眉头微皱,疑惑地回头,将身后的房子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掉在门前地上,被风吹得连翻三四个身的纸条,将靠在身侧的圆悟推开一点,转身,走到纸条跟前,弯身,把它捡起后,递给见此举跟在身后的圆悟,“就是这个,我看云施主贴在门上的,方丈,你刚开门的时候,没看见吗?”
“这........”圆悟颤着手,接过纸条,在读到黑佛经三个字后,和落尾处,某人招牌,都七十好几的人了,也不嫌别人骂他幼稚的剪刀手画,腿脚又是一软,身体朝后翻去,不同于刚才,这一次,是真被那老家伙的冲动给吓到了。
且欲哭无泪的才是想起方才那小和尚说的话,起初他以为又是那些黄符,毕竟以前他可没少因为那东西在云杉茇手上吃瘪,可若是真是,那刚才他就不是他把门踹飞而是反回来门把他一脚兜上天了,那小和尚,是在骗他?!
“哦!我想起来了。”圆悟看着手上的纸条,突然猛地一拍脑门,起身,往来时的方向快跑而去,边跑边恍然大悟道:“那小和尚不就是之前天天吵着要跟云杉茇学艺的那位.......谁来着........叫什么来着........对了!方达,我认得他,他是圆寂师兄远房表姐的孩子,他们原来是一伙儿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说到最后,更是抓狂得狠不得扇自己俩耳光。
可晚了就是晚了,待圆悟回到与那小和尚见面的地点时,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啊!本想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又赶去寻圆寂,侄子是他的,去哪儿,他肯定也是多少知道一点点的,谁知道方达早就铁了心要把自己坑下去,前几日就跟圆寂说家里又生了一个弟弟,爹前几年染上恶疾,下不了地了,要还俗去学门技术,养家糊口,今天启程离开,根本没说去哪。
圆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那荷花池边的,他左手还捏着那张纸条,右手则拿着被云杉茇那混蛋撬锁调包后,假的佛经,站在因没了人气而显得有些荒凉的院中,独自风中凌乱的同时绞尽脑汁的想若派出去的徒弟都无功而返,那日本人那边,他该怎么交代?这假的就是做得再像,那些军佬也不是傻子啊!真能像云杉茇说的那样,那么容易就被他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