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吃完东西睡觉对肠胃不大好,可没办法啊!打小养成吃宵夜的习惯,导致张球每每到了半夜,这肚子里头不丢点啥进去,根本就睡不着觉,睁着眼,能一直从太阳落看到太阳出。
可这俩日不是正好赶上了吴书齐的葬礼,从早忙到晚的接待前来祭拜的人,许是实在太累了,稀里糊涂地躺在椅子上睡死过去了,加上晚饭又吃得不多,后半夜就活生生的被饿醒了过来,趁着这个点数应该五大道街口那家特别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没钱租地方,怕片儿警抓,入夜才出来摆摊,不过却特别好吃馄饨铺子还开着,赶紧出了灵堂,蹬上今儿早上自己骑着来停靠在路边自行车朝那馄饨铺子的方向,骑去。
边骑还边琢磨着等会儿给吴延卿也带上一份儿,因为吃晚餐的时候,他瞧见这好不容易这么多年了,总算是在老外公死之前被四叔提溜回来看一眼的祖宗居然就喝了半碗汤,便撂下筷子,啥菜也没再动过了,这可不行!别回头饿坏了,四叔回来,还不得怎么削他了。
可刚到馄饨铺子,还没喊来老板,就被正往灵堂那边赶去,想去寻他的,家中一个常跟着他四处闯荡了好些年头的林孝冉拉住了,“球爷!你怎么在这儿啊?奶奶不是让你去陪着小爷好好守灵嘛!我说你能不能偶尔也干点正事儿啊?这才正经了多久,玩心怎么又收不住了?”
林孝冉到底是跟着张球这么多年了,对他的品性,自然是知道得甚至比他爹还要清楚了,毕竟吴亦整天都要忙着家中盘口码头货物的事,哪里顾得上管家里啊!所以一看见这个点儿,本应该在灵堂的张球,却跑到这里买馄饨吃,便立刻先入为主的就以为张球又在这里偷懒了,加上俩人关系虽然是主仆,可他们是打小一块儿陪读长大的,偶尔没规矩了,张球也不过多加责罚,遂话一出口,语气就是浓浓的质问和责备。
张球虽然向来是个好说话,好劝导,好养活的主儿,可怎么说也是生在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你说真没点脾气,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好说话是一回事儿,不过因为好说话被别人任意骑在头上,随意诬赖,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不,林孝冉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张球抬手,用力甩开林孝冉拉着自己的手,扁着嘴,皱着眉,一脸委屈巴巴不高兴,“阿孝!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半夜下来吃宵夜,这是早就有的习惯了,凭什么今天要改掉啊?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啊!哥儿他晚饭就喝了半碗汤,这会儿早就该饿了,我买馄饨,是为了和他一块儿吃的,倒是你,三更半夜的,你跑出来做什么?”
听完张球一番话,林孝冉自觉误会了他,心中愧疚,想要好好的道个歉,却也不敢耽误正事儿,想起电报中那紧急二字,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将几年前才有了一台吴世泽从外头买来的电报机到部落里,又跟着学了一年,才会用的阿尔喳所在的部落方才发来的一通电报内容一字不差的详细说明。
“既然阿尔喳这么着急,那阿孝,你现在赶紧去给我买去长春的火车票,我先回去给哥儿送个馄饨,送完了就回家收拾衣服。”张球听完了林孝冉说的一大通话,点点头,下了吩咐,转身就去催促馄饨铺的老板,让他煮快些,可还没走出两步,右手便是一紧,疑惑转身,看着不知为何拉着自己,面露难色的林孝冉,不明所以,“阿孝,你怎么了?快去订票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林孝冉知道张球这个人,做事一向都没谱儿的,只是没想到这股劲儿,还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演越烈罢了。
“球爷,那个现在这点儿,火车站早就关门了,你让我上哪儿去给你搞张票来啊?还是等天亮再说吧!我现在回去帮你收拾衣服,你去给小爷送吃的吧!”
张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之后,也是一脸尴尬,只能推搡着林孝冉赶紧离开,“哦对啊!这个点儿,是没票卖了,售票员都回家睡觉了,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睡迷糊了,那你回去收拾吧!我去去就来。”
林孝冉知道张球看着赖皮,可也只是表面看上去那样,其实这小子,脸皮薄着呢!起劲儿的逗一逗有时候还会脸红,见他着实尴尬得厉害这次,也就打消了再借机调侃几句的念头,乖乖点头应是,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又折回去了。
馄饨亏得张球不停的催促,煮得比以前快得多了,两三盏茶的时辰就能捞了,老板细心的把香飘四溢的几颗饱满的浑圆,装好在张球带来的两个铁饭盒里,盖上盖子,递了过去。
张球赶忙接过,放在车后座拿上头麻绳绑紧了,再次蹬上踏板,原路返回,一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了,这街上都没人了,天还有些蒙蒙亮的感觉,他担心时间来不及,毕竟天津火车站,这又快到正月,每年的明天,哪个时间不是人山人海的,没点本事,谁挤得进去啊!就怕晚了买不着票了,二来,吴延卿头一回来的天津,以前的事失踪前失踪后他都不记得了,留他一个人在灵堂,别说,还真是有些不大放心,总感觉他上个茅房,也能迷路。
还真别说,张球这厮平常说啥,啥不靠谱儿,今儿晚这话,倒是真被他给说中了,吴延卿还真迷路了,可不是因为上茅房。
而是在目睹那壮观非常的百鬼夜行后,因为情绪过于震惊,胡乱跑动,跑着跑着,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黑漆漆的街道中间,出来的灵堂已经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