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卿听闻缘由,又晓得这全是自家黑面神大伯的意思后,果不其然,停止了吼叫和挣扎,乖乖的躺在床上,可心中对何隽的话还是不解,“奇怪了,日军来搜就搜呗!我们吴家,行得正,坐得端,又没有窝藏什么逃犯,干嘛要怕他们呀?还有那个什么李士群,来就来呗!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呀?他又不是来抓我的。”
“问题就在这里,小姐恐怕还不知道吧!事到如今,我也没想合着大老爷一块儿瞒着你了,只是小姐听完后,自个儿掂量,即便是闹腾,也最好不要选择今日。”何隽摇头,重重叹了口气,便决定把之前吴茂吩咐的事,一字不漏,娓娓道来:“之前李士群上门提过亲,还不是小姐前几年在上海那些名流场,实在是太招摇了,李士群仗着背后有日本人给他撑腰,多次说亲,又是奉承又是威胁,软硬兼施,当家的和大少爷实在是没办法了,正巧这时候你又因为贪玩儿,非要学洋人,做什么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学实验,爆炸,差点儿没把咱家半座宅院都给烧了,这件事太大了,上了报纸,当家的和大少爷就利用这件事,跟他说你容颜受损,奇丑无比,借此推辞,后来几日小姐你不是过敏,起了满脸的红疹包吗?其实那是大少爷让我偷偷在你的饭菜里参了鸡蛋,连续好几日,由于份量每次都较少,你又只在小时候吃过煮鸡蛋后才发现过敏,之后就没再吃了,鸡蛋什么味儿,你早就忘了,所以并无察觉,然后在你蒙着脸去医院时,又故意让报社的人拍你,写文章,写得跟真的似的,李士群后来也就不得不相信了,可如果你现在出去,那一切都穿帮了,到时候必定会迁怒,即便我们吴家百年商业,官家人,也是不能得罪的,这几年因为陆山海这个天津将军莫名其妙的做什么西洋药生意,在各地开了好几家西洋医院,导致咱们中药房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只靠着老街坊过活,虽然药医不是我们的本行,染布裁衣才是我们的老本行,也不能如此挥霍啊!眼看着陆家就要倒了,小姐可切勿再多生事端了。”
吴雪卿向来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尤其是在吴延卿走丢后,作为吴征夫妇死后唯一的骨肉,众星拱月自然都留给了她一人,苦的,难的,都有吴茂,吴亦,吴世泽这三个叔儿铜墙铁壁替她挡在了外头,家里佣人又最是怕这三位爷儿了,嘴巴严丝合缝的,所以关于李士群这些破事儿,她也是现在才知道个大概的,不免对这么大的事,瞒了这么久,格外惊讶,只是这还不是最让她觉得震惊的,最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的,当属何隽最后那番话,陆家居然要倒了!
陆,云,吴,三家人,从前一直是世交,是自从陆耀祖这一辈才开始断开,逐渐分崩离析的,具体原因,吴雪卿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和当年那冰缝子,有着莫大的关系,如今听说死对头要没落了,什么都一知半解的她,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反而并没有多少幸灾乐祸。
“陆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吴雪卿紧锁眉头,心中突然莫名感到不安,且这种感觉,还有扩散的趋势,说了这么多,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和何隽紧贴的姿势,扭动两下被按在头上的两只手和腰肢,两边的脸颊飘起两朵不自然的红云,双眼闪躲,“喂!你现在能保护能放开我呀?我不会再闹了,你确定要和我一直保持这种姿势说话吗?”
因为距离太近,何隽脸上不断被吴雪卿说话时哈出的口气扑腾,痒痒的,到底青葱少年,再如何为了照顾爹和妹妹早熟,本就没经历过什么情事,加上刚才举动,只不过是迫于无奈,如今吴雪卿既已承诺不会再做有违时局的事了,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多加冒犯了,赶紧松开按着吴雪卿的手,便起身,退后好几步,恢复一个仆人面对主子时,应该有的毕恭毕敬的姿态,“小姐,何隽冒犯了,还请见谅。”
吴雪卿了解何隽的为人,知道他不可能是真的想占自己便宜才故意那样的,再说了,她虽然这几年被奶奶和三个叔叔惯得骄纵些,却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相反何隽在何琳出事之后,罪魁祸首还是自己时,还能这般紧着自己的安危,令她更觉愧疚万分了,即便他不说体谅,她也不打算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