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
邵钧一条手臂搭在窗棱上,敲烟灰的手指略微不自然地抖了两下。如果仔细看,能看出他的手指在出汗,汗把烟卷都洇湿了……
邵钧抬手把烟叼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大口,用焦油的烧燎味道拼命压住心头翻滚汹涌的波涛,眼角瞥视着那些人。
小班长手持冲锋枪,枪口小心翼翼地警戒。众目睽睽之下,司机师傅拉开销栓,用力拽开后车门,一股子寒凉的白气扑面涌出来,寒气令人鼻翼酸涩!
冷库里空荡荡的,连个线头都没有。
邵钧从车窗探出头来,嘴角递过一丝轻笑:“放心吧,冷库才几度,能把活人冻成大冰棍儿!”
小班长按开大门,拿枪头一挥:“过!”
邵钧唇角划出一道弧度,向小班长报以一记明快迷人的笑容,坐在车里两腿一岔,轻松地抖了抖,车子缓缓通过最关键的这第二道岗哨。
第三道门禁,邵钧用他左手食指和中指指纹打开了铁门。
第四道门禁,邵钧把脸贴上电子识别仪,让仪器扫过他双眼的虹膜……
货车拐上高速路,在通往县城的辅路边停下,车轮与粗糙的路面发生剧烈摩擦,拖拽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趁着这记刹车声的掩护,车底夹层的水箱中,冷水中浸泡多时的人猛然从箱中跃出,大口大口疯狂地吸氧,颈上青筋因为缺氧而凸显,黑金色的额头镀了一层水膜,在黑暗中泛出摄目的光泽……
邵钧轻松地跃下车,夹着烟的手指朝司机挥了挥:“师傅,多谢,回见了您!”
张师傅问:“邵警官,不用我把您送家去?”
邵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车就存在那边的修车铺,修好了,不用麻烦您。”
货车轰轰地开走了,高高的货厢挡住司机的部分视线,看不到车后“掉落”的人……
邵钧急匆匆跃过高速护栏,向不远处一个废弃停车场跑去,钻进早已备好的车子。
他跃入驾驶位的同时,后视镜里闪进湿漉漉的人影,车厢里呼吸沉重,粗喘声和水声充斥耳膜,后镜里那双漆黑浓重的眼凝视着他,眉宇和肩头燃烧着大战来临前夕浑身迸发的强烈欲望和气焰。
他们俩出狱了。
邵钧调整后视镜,在镜子里与罗强对望:“没事儿吗?冷吗?”
罗强用力抹了一把脸,甩掉水珠,脖颈上还有一道道湿痕流过,这时候突然趋前,一胳膊肘钳住邵钧的脖子!他长时间泡在冷水里,血液循环减慢,手臂肌肉像冰块一般僵硬,浑身凉透,只有呼吸是炙热的,冷热交加激得邵钧后脖子一抖,心跳加速……
罗强声音里带了夸奖和宠溺的口气:“小孩,手脚还真挺利索,老子稀罕。”
邵钧吊梢眼一瞥,揶揄道:“憋了多久?没憋死在水里?”
罗强冷笑:“你当我还真憋着?就那帮人没完没了地查,幸亏老子没跟小武警拼憋气!”
武警小班长还是遇事经验不足,或者说,没有这两个越狱的家伙更精明老练。他们检查完冷藏库,只需要弯腰蹲下看一看,就会发现这货车底下另有一格运送河鲜海货的水箱,水箱很大,在底盘附近,罗强蜷缩在里面,刚好容身。罗强口里叼了一根极细的吸管,吸管另一端伸出水面,缓慢地吸气。
水箱坚固的厚壁以及冷水的温度,掩盖了罗强这个大热源,把高科技摆了一道。
邵钧没开自己的车,车子是他临时租的。
罗强是做活儿的老手,筹划谨小慎微,行动步步警觉,烦得邵钧都嫌这人罗嗦,心忒细,事儿忒多。按照罗老二的指挥,邵钧租车还特意用了一张假身份证。他是警察,懂得识别真假证件,也正因为如此,他手头有一堆现成的假证。
罗强伸手在邵钧胸前胡噜了一把,低声哄道:“刚才吓坏了?”
邵钧发动车子,没好气地哼道:“我忒么怎么想得到,他们还真查后厢!”
罗强:“冷藏车避红外线,谁都知道,武警肯定查。”
邵钧:“妈的,幸亏没让你披着大棉被戴着棉帽子躲冷库里,回头冻个半死,再让武警提溜出来,亏大了。”
罗强咧嘴笑道:“听老子的对不?说,输我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