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断掉的左臂部分，一条穿着单衣的壮实手臂突然出现，抓住了刺入铠甲之中的昆古尼尔的枪杆。

这手臂是半透明的，看上去有显著的模糊感，加上环绕在周围的青白色灵光，显然属于幽灵之类。但它具有的力量却绝非幽灵可比，竟然凭借着这一抓，将程鹏贯注在枪身的暗劲全部拦了下来！

轰然巨响，暗劲在手掌握着枪杆的地方提前爆开，化作无数金色和青白色的碎屑，四下飘散。

魔铠借着这次爆炸的力量挣脱了神枪，飞快地后退了两步，而程鹏也没有追击，只是小心地戒备着。

穷寇勿追，魔铠和妖刀应该已经快要山穷水尽，现在所爆发出的大约是它们最后的力量。越是到这个时候就越要警惕小心，否则一个不留神被弄得两败俱伤的话，被李维笑话还是小事，万一被魔铠逃了，那就糗大了！

不过事情的后续发展很出乎他的意料，后退几步的魔铠非但没有再次战斗，反而被青白色的火焰完全包围，这些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在铠甲和刀身不断游走，发出刺溜刺溜的声音，就像是正在给钢铁淬火一般。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半分钟，最后紫色的妖火彻底消失，般若和鬼炎之中透出了纯粹的青白色光芒。

这光芒孤寂冷清，从骨子里面透出一股高傲和寂寞的味道，但却没有任何的邪气或者恶意。

然后，在程鹏和李维的注视之中，般若开口说话了。

“这么多年的战斗……终于走到终点了！”依然还是刚才那种清澈和豪迈的声音，声音之中透出无尽的唏嘘，“真是谢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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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8、毗沙门和般若

在只差一步就被程鹏消灭的时候，魔铠般若突然发生了异变！

当从它里面只能透出青白色光芒，再也看不到妖火之后，它出人意料地开口说话，却是在对程鹏和李维道谢！

魔铠并非不会说话，在过去的战斗里面，它不止一次曾经说过话，有时候是得意的笑声，有时候是对敌人的嘲弄，但可以肯定，它的所有话语都是出于恶意，绝对没有半点“好意”的成分。

而且它的声音很古怪，低沉含糊，带着显著的电子音和犹如钢刀刮铁锈时候的沙沙声，难听得让人只要听到过一次就终生难忘。

但这次的声音却截然不同，说的内容也完全不一样！

那种清澈和豪迈的音线，那种唏嘘和苍凉，如释重负的语调，那充满善意的话语……一点都不像是般若能够说得出来的！

面对着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程鹏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依然摆出战斗的姿势，小心地戒备着，提防可能的变化，同时打开视频共享，将画面传给申琦，请她也帮忙注意一下。

在大冒险里面，形势不对的时候会设法迷惑敌人的怪物数不胜数，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过李维就没这么多顾虑了，对于这位神经粗大到根本不把吃亏和挂掉放在心上的好汉来说，“有趣”是第一位的事情，至于会不会因此吃亏……吃亏算什么呢？只要有趣，李维从来不怕吃亏！

程鹏还在警惕地注意着，他已经走了上去，大大咧咧地和般若交谈起来。

“老兄怎么称呼？”李维笑呵呵地说，“总不能叫你般若吧。”

“名字……”般若之中那股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很怀念地叹了口气，然后说，“在下当年还是人身的时候，自号‘毗沙门’。”

“毗沙门？！”李维吓了一跳，“北方多闻天王，毗沙门天？”

“哈哈……只是自号毗沙门而已。”那声音显然不止一次听过这样的问话，顿时大笑起来，“就像一个人，名字叫‘龙’，难道就会变成龙吗？”

“说得也是……”李维憨笑了两声，又问，“那么毗沙门老兄，你……怎么变成般若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毗沙门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说道，“在下本是战乱时代的一个武士，不是吹嘘，在下对于自己的武艺也是颇有信心的，虽然不敢说天下无敌，可一场战斗之中获取十个八个首级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倒在刀下的所谓剑豪名人也颇为不少……”

李维一边听一边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瓶可乐和一袋薯片，俨然看戏的做派。

“但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在下就算剑术再高，终究也只是一介凡人，人力有时而穷，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就算自己再怎么厉害也无计可施……所以后来，有那么一次战斗中，我国的军队被几倍的敌人包围了，就算国主倾尽所有的兵力来支援，也不可能赢得了战斗，只不过是大家一起送死，全了忠义而已……”

“那该怎么办呢？”李维问，随即作恍然大悟状自问自答，“我明白了！你肯定是穿上了魔铠，拿起了妖刀！”

“没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吧，那个时候，在下正好在战场附近的一个商店里面得到了这套铠甲……唉，那商店的主人也真是倒霉，平白就卷入战争送了命。在下赶到的时候，全家老小已经都倒在了溃兵的刀下……”

“当时在下正在寻找被打散的主力部队，寻找在下所效忠的主君，眼见着这商店，寻思或许能找到点吃的——哈哈，当时真是又饿又渴，就算抢夺并非武士应有的美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结果冲进去一看，只看到一堆死人……”

“这店主没穿上魔铠战斗吗？”程鹏忍不住问，“穿上魔铠的话，凭借般若和鬼炎的力量，溃兵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普通人怎么可能驾驭得了般若和鬼炎呢！他应该穿上这套铠甲战斗了，那些死得满地的溃兵的尸体就是证明。但他刚刚杀死了敌人就被吸干了所有的生气，化为了一具白骨。”毗沙门解释道，“当然，这是在下的猜测，因为在下看到了那么一堆白骨……”

“当时那个店里面到处都是死人，有被刀砍死的，有被枪刺死的，有被虐杀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堆白骨，须知哪个神经病会在自己店里放这么一堆白骨呢？而且别的尸体都很新鲜，唯有这堆骨头看起来似乎放了很久，整个都枯了……”

“接下来呢？”李维来了精神，急忙追问。

“在下闲暇时候也曾经看书，记得有这么一个传说，便注意观察起那些被刀砍死的溃兵们的尸体来……”毗沙门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回忆和感叹，“那刀痕……真是出乎想象啊！不仅光滑到了极点，更干净利落得不可思议！这意味着将他们斩杀的那一位不仅手持锋利无比的宝刀，更有出神入化的武艺！”

“所以就确定了？”李维问，“应该就可以确定了吧？”

“其实也不敢确定，但那个时候……在下已经山穷水尽，刀也有了许多缺口，估计再战斗一两次就断了；自己也精疲力竭又渴又饿，而且身上还有伤，或许倒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同伴们都失散了，主君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总之，实在已经无路可走……”毗沙门长叹一声，“于是在下就抱着万一的希望，穿上了这件铠甲。”

“然后呢？”李维追问。

“没有然后了。”毗沙门叹息了一声，回答，“没有然后了……在下当时原本就已经精疲力竭，身体状态降到了最低，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怎么能够抵抗得了般若的魔力？所以在穿上铠甲的瞬间就被夺去了意识，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李维的嘴巴张大了，刚刚扔进嘴里的薯片也掉了出来——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在电影院里面坐了八十分钟，满怀期待地等着看电影放到最高潮，结果整个片子却戛然而止……

“在下最后的印象是很模糊的，似乎是在下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狂笑，又似乎是在下的妻子……”毗沙门叹了口气，“实在是记不清了啊！”

“那么你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程鹏问，“终于成功地制服了般若？”

“是的，般若被你伤得很厉害，不仅本身的魔力降到了谷底，作为整个铠甲核心的‘精神’更是已经因为濒死的恐惧而几乎崩溃——说起来很好笑，倒是跟在下当初穿上它时候的状态有点相似。”毗沙门笑了两声，显然也觉得颇为得意，对命运的奇妙安排深表喜悦，“所以情况就反过来了，在下很容易地就压倒了它的精神，接管了这具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