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有匪 priest 3247 字 11天前

童开阳眼角跳了几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这几年,除非李瑾容召她回去干活,否则周翡一年到头,倒有大半年都在外面,也不知往哪野,倒是也没听说她在外面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或许干了,她没留名——逢年过节必定按时按点回家,李瑾容便也不大管她。周翡认得童开阳正常,可童开阳居然也好像和她挺熟……

李晟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就知道这第一次下山就惊天动地的活土匪不可能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消停!

周翡手指摩挲了一下碎遮的刀尖,笑道:“有日子没见您了,看来还硬朗。”

李晟警告道:“周翡。”

周翡在他们两人中间站定,开口介绍道:“我跟这位童大人认识,还缘分匪浅,头一次见童大人是您跟着沈大人追杀木小乔,当时我看见您了,您没看见我,第二次呢,您因为一株‘火莲’一掌将我打下山谷,险些要了在下小命,弄得我花了四个多月才爬上来,当真是九死一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好潜入旧都,放火烧了贵宅。”

李晟:“……”

“第三次……唉,说来惭愧,咱俩老为了那点开药铺的东西过意不去,忒不上台面了。第三次是为了一颗‘滚地蛟’的蛇胆,我跟大蟒蛇和比大蟒蛇还要厉害几分的童大人斗了两天一宿,不才,通过偷奸耍滑略胜一筹,还叫童大人一把好剑葬身蛇腹,一直十分过意不去,今天特意带了十两银子前来赔偿。”周翡对李晟道,“哥,掏钱。”

李晟:“……”

李晟觉得自己再也不想从周翡和李妍嘴里听见“哥”这个字了。

童开阳看了李晟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令兄长。”

“不错,”周翡伸手薅出钉在了地面上的刀鞘,在手里转了一圈,“童大人,看在旧识的份上,家兄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童开阳叫她这无理要求气得要炸,可是知道这妖怪丫头棘手得很,旁边再加上一个身手不弱的李晟,倘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未见得讨得到好处,倘若真马失前蹄,折在这些小辈手里,弄不好以后得成为北斗的笑话。

他心头转念,强压怒容,当即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既然周姑娘这么说了,我也不便得理不饶人,请吧!”

周翡笑了一下:“多谢。”

“慢,”童开阳又道,“令兄自然是能走,可那钦犯刘有良罪大恶极,我要拿他归案,想必周姑娘不会无故妨碍公务吧?”

☆、第124章 死地之刀

周翡的脸被斗笠遮着,旁边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见她沉默了一会。

李晟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一眼便看出周翡其实不想惹麻烦,否则早动手了,绝不会跟童开阳说那么多话。

李晟猜她肯定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是“随便逛”,很可能是正要去办什么要紧事,刚好途经济南城外,老远看见李妍怀里炸开的烟花,打算过来管一下,管完立刻就走。

童开阳显然不是能“管一下”就解决的麻烦,所以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周翡飞快地笑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李晟却抢先开口道:“公务之前,我想先请教童大人,你方才跟我说的,有关‘潇/湘’王夫人的事当真么?”

童开阳方才是认出了他的剑招,为了扰乱他心神才随口说的,谁知道他后面还有帮手?

此时听了这一问,童开阳顿时好似吃了一发“将军”,一时竟没想好说辞。

周翡愣了一下,低声问道:“什么?”

李晟没吭声,依旧是提着双剑,剑指童开阳。

周翡很快回过神来,一下就明白了李晟的意思。

是了,当初在华容城中,沈天枢和仇天玑为了逼她和吴楚楚露面,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消息必定已经传开了,王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那老夫人素日温和慈祥,性子却极烈,倘知道亲子被人害死,必定不肯善罢甘休……

李晟一字一顿道:“童大人,你们追查朝廷钦犯,难道不知‘杀人偿命’四字是如何写就吗?”

周翡突然抬起一只手,压在李晟的剑上。

李晟沉声道:“阿翡,你怎么说?”

“你打不过他。”周翡捏着他的剑尖往旁边一扒拉,随后认命似的叹道,“你去料理其他那些,把后面那两个碍事的送走,闪开。”

李晟这才注意到李妍他们居然还没走远:“你……”

周翡淡淡地说道:“一个北斗而已,去吧,没事。”

童开阳怒极反笑:“哈,好猖狂!好大口气!上次有那畜生挡路,让你在我手中侥幸逃脱,既然今日你执意要送死,我便送你一程!”

他说完,方才那能悬空裂地的刀锋已经向周翡当头斩了下来。

周翡一把推开李晟,整个人已单脚为轴,转了大半圈,翻手将碎遮刀尖架了上去,碎遮的刀尖好似被极大的劲力撞得弯了一个弧度,周翡手腕一翻,那长刀发出一声好似要经久不息的轻响,蓦地将童开阳弹了回去,随即那长刀好似行云流水一般缠上了童开阳。

童开阳在蚕茧似的刀光中拆了十来招,竟连退了六步,而后他大喝一声,双手握住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跳,倏地发力,刀有尽时,刀风却不竭,像一条看不见的巨龙咆哮着冲向周翡,周翡轻轻眯了一下眼,竟不退不避,直接以一招“斩”字诀迎上——

周翡头上的斗笠为刀风所破,倏地裂成两半,自她肩头两侧落了地,而两人兵刃相抵之处,童开阳的佩刀被宝刀碎遮撞出了一个缺口!

倘若这缺口再晚一分,童开阳那强横犹如实质的刀风再晚卸力片刻,裂成两半的必不止那草编的斗笠。而她方才分明能躲,却非得迎着刀风而上,几近孤注一掷地强行接招,铺开了一场将自己的性命悬在刀上的豪赌……还赌赢了!

简直疯了!

童开阳的眼角再次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周翡双手扣住碎遮刀柄,将碎遮一别,只听“嘎啦”一声,童大人的佩刀上好似结出了一大片蜘蛛网,黯淡的碎渣纷纷落下。

“哟,对不住。”周翡抬起头微笑起来,年轻姑娘的笑容自然都是明净动人的,可她这一笑,却叫童开阳后脊上蹿起一层凉意,便听她轻声说道,“您这把刀看着富贵,恐怕不是十两银子买得下来了,哥……”

周翡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一脸无辜地转向童开阳道:“看来他们先走了,要么我先给您打张欠条?”

童开阳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武功不如这黄毛丫头,可仿佛是在三年前,他那一掌没能斩草除根之后,周翡身上就多了股叫人毛骨悚然的疯劲,好像摔上了瘾,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剑走偏锋,将自己和别人一起挂在悬崖上。

周翡不惜命,童开阳却惜,此时眼见那刘有良影子都不见了,童开阳自然也不愿意跟她纠缠。他冷哼一声,丢开碎了的佩刀,呼哨一声:“追!”

身边的北斗连忙跟上,转眼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