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第一日走马上任,他就当街闹出了事端来,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霍小将军和南小公子之间的过节了。
南康纵马过市,违背刑律,若是当皇帝自己撞见了,只怕打得比霍珩还狠,但偏偏眼下正撞在南归德这里,这臭崽子,这会儿还一张臭脸,让皇帝脑门一阵疼。
刘赭侧身,看向南归德,“南卿,朕方才已经派人到府上去为小公子医治,相信不日便可以痊愈。今日南康吃了大亏,便算他已伏刑,过错朕不再追究了。”
南归德汗颜,磕头谢恩。
“至于霍珩,”众人都抬起了头,屏住了一口气,瞬也不瞬地望向皇帝,皇帝笑容微冷,“霍珩量刑不力,私自斗殴,罚禁足三个月,俸禄减半。南卿,你以为如何?”
南归德忙道:“臣叩谢陛下。陛下英明。”
一旁的霍珩没说话,皱眉。
刘赭知他听进去了,沉声道:“滚吧。”
终于罚了,好在不是太过,高太后松了口气,拄着手杖颤巍巍走去要去搀扶外孙。
霍珩起了身,领了罚,道了“谢陛下”,慢慢地睨了霍维棠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玉儿!”太后唤,也留不住人,转身怒视霍维棠,几乎要唾他满脸。
霍维棠告了辞,转身追了出去。
霍珩尚未走出含章宫,步子越来越慢,终于是被霍维棠追上。
“玉儿。”
霍珩转过面,露出怒容,“外祖母召你入宫,是为与我母亲和离?”
霍维棠苦笑,“你猜到了。”
“我不是傻子!”在霍维棠的手掌将碰到他的肩膀之时,霍珩退了一步,冷冷道,“要和离,当初就该和离了,拿我作借口,作了你们夫妻不睦十五年的遮羞布,如今是为什么不肯再继续演下去了?”
“我从五岁起,便习惯了父亲母亲两头跑,我怕你们觉得我偏心,才自作聪明想出这种馊主意。起初,我还想着在你们中间周旋,总有一日能让你们破镜重圆,后来发现没有用,再也没有试过了。我早就知道,你们是不会再和好了的。”
霍维棠今日入宫,听了太后和刘滟君的话,知是自己多年来对公主有诸多误解,不禁露出了苦笑,“是我对你母亲不起。”
霍珩一愣,眼睛瞪得滚圆,“是你要另娶?”
“不是。”霍维棠叹了口气,“有了你之后,爹再也没有这个打算了。”
“我知母亲是绝不会移情别人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了,既然你也不想另娶,那么,和离不和离,又有什么重要的?十几年不都这么过来了?”霍珩知道是父亲为了府中的奴婢与母亲生分了后,在对待这件事上,便总是偏心母亲多些。
霍维棠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随即,他露出深深的黯然神色来。
“玉儿,事情不如我所想,我也没有面目再去见你母亲。我今日在此答应你,今后我与公主是否仍旧要和离,我全听她的。”
霍珩从其中揪出了关键,他猛地抬起头,眼睛倏地雪亮,“你们,今日没离成?”
霍维棠颔首,“本来是要签文书的,突然传来你的消息,太后大为震惊,事情便没有成。”
霍珩喜上眉梢,长长地舒了口气,望着父亲的面容不禁语气和缓了下来,“幸好。”
他在原地等了等,嘉宁长公主却没有出来,像是被外祖母拉去叙话了。
母亲今日受惊不轻,恐怕要住在宫中的。
但花眠竟也没跟着出来。霍珩露出疑惑的神色。
汉白玉浮雕丹陛之上,一道佝偻的玄色的身影快步地移了下来,到了近前才看,原来是常银瑞,霍珩道:“陛下又有吩咐?”
舅父今日当着众人的面,罚了他三个月禁闭。霍珩想着,还不如打他四十大板呢,长痛不如短痛。
常银瑞道:“陛下留了霍夫人在含章宫,有事相商,请霍小将军暂待,稍后夫人便归。”
“哦。”
霍珩云淡风轻地应了,心中却飞快地盘算着,这两只狐狸又在琢磨什么?
上次花眠猝起不意搬出圣旨,当着众人将他推出去重重责打了四十大板,历历在目。霍珩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蹿上额头,一个激灵。
“玉儿?”霍维棠怕他是着了凉。
霍珩皮笑肉不笑地搓着手臂转身,“没事,我出宫去等。”
宫门口候着一驾马车,不知何时起班昌烨已在等候。
见他出宫,忙迎了上来,“你在宫中耽搁许久,我还以为陛下又揪着你打屁股了。”
霍珩正心惊胆战的,闻言立时给了他一记眼刀,可以不提这事么?
“不在西北,对将军也能不敬了是么?”
班昌烨忙摇头,笑道:“哪能。你这不是被禁足了嘛,怕你闷,改日我带着几个兄弟带上好酒找你叙叙旧,免得你闷了拆家。”
“就这么说定了,小霍,我走了。”
班昌烨面朝着他后退几步,比了个手势让不必送了,随即转身消失在了宫墙尽头。
霍珩扯着唇角,在原地来回踱步,走了几圈,日头毒辣起来,渐渐地晒得身上皮肤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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