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
“这里?”
还是摇头。
李英俊收回手说:“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磨蹭了十多分钟,陈玉兰坐在李英俊的车上。路过早餐店,李英俊停下来,买了豆浆和包子,把陈玉兰的那一份给她。陈玉兰早饿坏了,两只包子一杯豆浆,吃得囫囵吞枣。
车前,李英俊看后视镜,忽然说:“你胃口倒是还行,不会是饿得肚子疼吧?”
陈玉兰拍拍胸脯咽下包子,“可能。”
等她吃完,李英俊问:“还疼吗?”
陈玉兰捂着肚子点头:“疼。”
汽车稳步向前,没到医院,而是停在市教育局的门口。
“我上去打卡,你跟我一起上去还是在这里等?”
“一起上去吧。”
局大厅墙上装了指纹识别器,李英俊按大拇指,手机忽然响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往电梯走,陈玉兰弄不清状况,就跟在他屁股后头。
电梯停在三楼,李英俊的电话还没结束。走廊很长,他一直走,直到尽头。然后掏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这是间单人办公室,经过一晚封闭,空气里有股闷闷的气味。李英俊把窗户推开,手臂指着会客沙发,示意陈玉兰先坐下,然后到饮水机旁替她接了一杯水。
通话这时候结束了。
李英俊到办公桌上找文件,翻来翻去,抽出其中一份。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主任,全局你来得最早嘛!”
李英俊回头一看,老王,笑说:“你不是来得比我早?”
“我跟你哪能一样啊?你是忙来得早,我是闲来得早。年轻人啊,勤奋点好,肯定成大事。”
“谢谢老王指导啊。”
“我一退休老干部哪能指导你啊?现在是你指导我们大家。”老王进了办公室,这才看见沙发上坐着人,于是问李英俊,“有事要办啊?”
“没,她跟我一起过来的,一会就走。”
老王打量着陈玉兰,开玩笑说:“不得了啊李主任,大早上你还美女带带,哪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得了吧老王,你现在子孙满堂,比我幸福多少。”
老王说:“子孙满堂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也可以,赶紧回家叫你老婆生啊!”
李英俊没说话。
老王坐在陈玉兰旁边另一座沙发上,“我刚上来碰到黄局了,好像找你来着。你过去看看?”
“他打我电话了,我这就过去。”
话音未落,李英俊拿着几份文件匆匆走了。办公室里一下子静下来。
陈玉兰手捏着一次性纸杯,想了想,问老王说:“他有老婆了?”
老王点头:“有啊,去年结的婚,你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
陈玉兰胡说八道:“我是他亲戚,好几年没见了。”
老王哦了一声,“过来找他省亲的是吧?最近忙啊,局里事情多,李主任都连轴转了。他这个人认真负责,拖着一条腿都不请假。”
陈玉兰问:“他那腿是怎么弄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没说。看着挺严重的,不过年轻人嘛,有活力,踌躇满志的,和我这种老年人不好比。他今年二十九,考公务员进来的,干了几年了,同事领导关系都处得好,是个人才。你看我,快退休了,也才是个科级干部。李主任不一样,他前途无量。”
李英俊回来前,老王走了。陈玉兰一杯水喝干净,李英俊匆匆进来,像没看见她一样,回到办公桌前办公。
陈玉兰不出声地看,办公桌很大,把李英俊遮住一半,露出上半身。他穿有型的白衬衫,两只袖子都挽到手肘处,小手臂粗细均匀,肤色偏白,上面有整齐漂亮的绒毛。
然后他又开始打电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钢笔,握钢笔的手灵活地动,陈玉兰几乎能想象那支钢笔落在纸页上发出的唰唰声,无比流畅。
空调风静静地吹,窗台上的绿萝郁郁葱葱,混合着阳光,仿佛散发出森林里的气息。
陈玉兰找了个舒适的坐姿,没一会就合上了眼。醒过来时,李英俊已经不在忙工作了,侧对着她站在饮水机旁喝水。仰着脖子,喉咙动了一下,又一下。
“醒了?”他把水杯旋上盖,放在办公桌上。
陈玉兰狠狠揉脸,压在脸颊上的头发散开,剩下一道道乱七八糟的痕迹。
“几点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该吃午饭了。”李英俊靠在办公桌前,慢条斯理地把袖口放下来,扣上纽扣,“食堂在楼上,我准备上去吃。你怎么样?”
陈玉兰摸摸肚子,“那我也上去吃?”
李英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有点慌。
老王及时走进来,一见两人都在,乐呵呵地说:“吃饭了,一起上去,今天我请客。”
午餐过后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局里没有专门的休息室,大家都是在各自的办公室里,躺椅上睡一下,或者桌上趴一下。
李英俊没躺也没趴,他继续忙工作。吃饭的时候碰上局领导,几句闲天一聊,又给他增了几项任务,他欣然接了,老王就拍他的肩,说:“任务有多重,地位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