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兰很快反应过来,拧着眉说:“李主任,这是我自己的事。”
李英俊紧紧看着她没说话,陈玉兰同样,像锯嘴葫芦一样和他扛着。
忽地,李英俊问她:“知道季相如对你是什么意思吗?”
陈玉兰答:“知道。”
李英俊很不高兴:“知道不避远一点?”
陈玉兰看了看他,然后重复说过的话:“这是我自己的事。”
李英俊一时没话好说,眼睁睁看着陈玉兰在他桌前,但仿佛隔着星海银河,摸不得碰不得。
他感觉很难受,气得摔钢笔,说:“你和我说的我一字没忘,你自己是不是忘了?现在看来,元康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根本做不到一视同仁。陈玉兰,你为什么要厚此薄彼? ”
陈玉兰同样生气,顾不上李英俊是她领导,直接顶嘴说:“我对你说过什么我没忘,你没必要这样提醒我。我忘不了元康,他对我重不重要、有多重要,我没必要和你说。说来说去全是我的事,你管不了!”
李英俊猛地站起来,几步到她前面,说:“行,我管不了。你用元康拒我千里之外,我信了。但你对季相如怎么样呢?和他吃饭打电话那么高兴?”他眯着眼睛,难过地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死得不明不白。”
陈玉兰吸着气说:“我和元康的事我没骗你。”
李英俊说:“我知道,但他已经死了。”
陈玉兰愣了愣,元康去世的事她没提过,于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英俊一下子回神,不能说这是郑卫明在公安局查到的,他想了想说:“美玲和我提过。”
陈玉兰好一会没说话,李英俊心一阵发紧,恨自己怎么生这么大气,怎么随便提起元康。
他想也不想地说:“对不起。”
陈玉兰摇摇头说:“元康过世很多年了,我已经没事了。”
但她觉得很不公平,元康是正直的好人,为什么年纪轻轻地死了?
陈玉兰说:“知道元康怎么死的吗?”
李英俊看着她,她咽着喉咙说:“为了救陌生人,他跑进火里,活活烧死了。”
☆、第38章
陈玉兰频繁地梦到元康,炎炎夏日的工地里,元康戴着手套推运砖车,很快大汗淋漓,灰绿色的背心好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运完自己的替别的工友运,像永动机一样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别的工友席地坐在阴凉的地方,一边看着元康一边笑话他是傻大个。
陈玉兰气得不得了,跑过去踢了一脚灰,几个工友脸上登时灰蒙蒙的。看清是陈玉兰,撸着袖子准备动手。元康及时过来把陈玉兰带走,陈玉兰一边打他一边喊:“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他们在旁边偷懒,你像老黄牛一样给他们干活!”
元康一点不在意,说:“反正我有力气。”
陈玉兰不知说什么好,一下一下地打他。到了晚上,元康脱光衣服给她看,说:“被你打青了。”
陈玉兰一边心疼一边嘴硬:“不打你你怎么长记性?”
元康郑重其事地解释:“我白天多用点力气,晚上你不会那么累啊。”
陈玉兰瞪着他,脸一下子红了。
元康的进出很有力气,没过多久,陈玉兰又累又热,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条河流,和元康紧紧交融在一起。她不停地出汗,难受得不得了。忽然睁开眼,元康居然在火里,噼啪噼啪,火在烧皮肤。
陈玉兰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不知过去多久,火小了,元康一点一点从火里爬出来,陈玉兰忙抓住他,火把他烧得面目全非,他一字一句喊她的名字,回到原来的位置,进入。
陈玉兰觉得下面来来回回地好像电焊铁,快把她痛死了。于是她用力推元康,嘴上大喊着:“走开!走开!”
元康猛地停止,模糊的五官皱了一下,说:“为什么?为什么?”
然后陈玉兰醒了过来。
她把窗户打开,对着冬风吹了很久,全身的汗干了。然后悄悄出卧室,翻找橱柜里的啤酒。这套房她和人合租,客厅厨房卫生间公用,她卧室隔壁另一间卧室租住着三四十岁的单身女人,早出晚归,平日极少碰面。
但陈玉兰知道她脾气差,上了年纪的女人睡眠不好,她睡着后万万不能吵醒她。
橱柜里没有啤酒。陈玉兰随便套了大衣出去,附近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她现在特别想喝冰啤酒。
天黑蒙蒙的,单元楼外的照明灯亮着,陈玉兰看到灯下好像蹲着男人,细细看了看,然后快速走过去,说:“季医生?你怎么在这?”
季相如把嘴里的烟取下,摁在地上,他鞋旁边堆着数不清的烟蒂,陈玉兰说:“你怎么吸这么多烟?”
季相如抹抹嘴巴,说:“烟瘾犯了,没办法。”
他站起来,双手插/进衣兜里,灯光下他的脸上有阴影,陈玉兰看着他,觉得他的精神好像不怎么好,问:“你不是去温州了?怎么回来了?”
季相如说:“我妈心脏不好,回来看看她。”
“没什么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你呢,怎么这么晚出来?”
陈玉兰看别的地方,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忽然想喝啤酒了。”
季相如紧盯着她,说:“我也想,请我吧?”
小超市里玻璃旁有座位,他们买了冰啤酒直接坐下。
陈玉兰一边喝啤酒一边看外面,余光里季相如一直看着她,她有点烦,说:“别这样看我。”
季相如下巴放在啤酒罐上,耍赖皮一样地说:“看吧,不知道我还能这样看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