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沈恪,这个表面上温和的男人对生的渴求,对活下去的可怕的执念以及初见时,他用生命散发出的杀气都在告诉她,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可以顽强的活下去。
话又说回来,以沈恪的本事,又是怎么会落到重伤将死的地步,很难想象,世上会有人能将他伤到那个地步。
看着一地的蜡烛,谢时雨又陷入了沉思。
沈恪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提醒她该离开了。
谢时雨回过神来,突然问道:“白日里点这么多蜡烛干什么?烟味也不利于楚源的身体,我建议你还是将它们都撤走。”
沈恪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这恐怕不行。”目色沉沉地望了望晕黄的宫灯,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那可是他的命。”
真是奇怪了,还有人把蜡烛当成命的。
“不撤也可以,记得通风就行。”
谢时雨收拾好针灸包,将之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包袱,跟在沈恪身后,走出了霜云殿。
出去的路和来时不太一样,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王宫里随处可见的白玉石阶。
谢时雨脱口而出:“不用去见王后娘娘吗?”
沈恪走在前方,一瞬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不必。”
说的是不必,而不是不用。似乎王后在他眼中,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一直到马车里,二人都再无对话。
谢时雨也不觉得尴尬,她本来就不爱说话,便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世子府的马车驾驶起来非常平稳,里面又设置了防震的垫子,她闭着眼睛,睡意就汹涌而来。
意识渐渐涣散之际,她听到沈恪开口了:“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她立刻睁开眼睛,看着沈恪近在咫尺的眸子,道:“好奇啊,我早就想问了……”
沈恪牢牢注视着她。
“楚泉在哪里?”
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沈恪面上现出讶色,目内沉沉:“你好奇的是……”顿了顿,看着她疑惑的神色,移开视线,只道:“没什么。”
所以呢。楚泉到底在哪里。
沈恪从窗牖中望出去,目光落在道路两旁高大的红桦树上。
“楚泉在别的地方。”
谢时雨迟疑道:“我能见见她吗?”昨夜她看的帛书上记载,楚泉盲一目,经脉俱损。听起来似乎不如她哥哥楚源病的厉害,但她今日见了楚源后,心中却浮起了一个猜想。
“暂时不行。”
谢时雨看他神色,似乎无力转圜,转念一想,道:“那我要去见玄渐师兄。”
“好。”
马车停在城西繁华的长安街上,昨日经过的陈府赫然出现在眼前。
沈恪冷淡的眼神扫了过来:“你自己进去吧,晚上我来接你。”
等她跳下马车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时雨一怔,莫名觉得他有几分不高兴。真是,男人心海底针,令人捉摸不透。
她这边还在心中犯嘀咕,那边陈府的侍卫已经迎了上来。
“姑娘找谁?”
她虽然衣着简单,浑身并无饰物,但是侍卫亲眼见到她从黑楠木的马车上走下来,身份想必很不一般。
“我找玄……陈玄渐。”
侍卫怔了怔,眼里划过惊讶。找大少爷的姑娘,还真是少见。
侍卫领着她入了陈府。
和世子府不同,陈府显得有人气多了,快到饭点,四处都是走动的仆从,或端着盘子,或捧着茶壶。路过她时,也会转头看一眼,在她脸上停了停,小声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在世子府里绝对看不到的景象。
转过一条小道,出现一座开阔的屋宇。厅堂里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桌边坐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总共十几个人。鱼贯而入的侍女正摆着一盘一盘的碟子。
谢时雨觉得自己可能来的不是时候。
厅堂内有些喧哗,一屋子的人正相互交谈着。侍卫停在门外,高声道了一句:“少爷,有一位姑娘找您。”
屋子里顿时寂静下来。谢时雨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十几道目光,刷刷的飞了过来,牢牢定在她的身上。其中最为犀利的一道,来自她的师兄,陈玄渐。
“师妹?你怎么来了?”坐在上首右侧的玄渐站了起来,看到她,面色有些不善,该不会是惹恼了世子殿下,被人赶了出来吧。
玄渐向主位上道了一声:“娘,你们先吃,我有事离开一下。”
等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主位上面色威严的中年女子才开了口:“一会儿把那姑娘请到前院来,我有话要问问她。”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