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心里存着三叔的事儿,干脆任由他披上:“有点冷。”
晏归澜瞄了眼她白净的脖颈:“早春穿袒领,自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沈嘉鱼被揶揄的皱了皱脸,但也没心情跟他斗嘴,他瞧出她心不在焉,眉头拧的更紧:“你怎么了?”他干脆握住她的手臂:“上我的马车说。”
沈嘉鱼可不敢跟他在马车里共处,摆了摆手:“世子的马车不是从不与人同乘吗?”
晏归澜似笑非笑,伸手搭在她肩头让她面对着自己:“世子的人也从没让人轻薄过,难道你轻薄的还少吗?”
沈嘉鱼:“…”
他侧了侧头,干脆牵住她有些发凉的手:“忌讳都是对旁人的,对表妹自然是百无禁忌。”
沈嘉鱼眼看着两个玉取了披帛出来,她忙抽回手,把披风脱下还给他:“我真没什么事,披风还给世子,我先上车了。”
晏归澜看了眼空了的掌心,眼底有淡淡不悦,终究却没说什么。
沈嘉鱼倒头闷了一觉,行宫便到了,以沈家的身份果然住不到行宫里面,只在外间的舍院安置,她稍事安顿就出了屋,在沈至修跟前点了卯,盘算着要乔装溜出去的事儿,便和沈燕乐分头记着行宫外的地形。
行宫的看管果然不严,且行宫旁还有座佛寺可供人参观,沈嘉鱼记性又好,她没走几圈就把线路记得差不多,干脆坐在一颗松柏下认真记着,此时旁边有人大声叫她名字,她一抬头,惊喜道:“阿楚!”楚家的身份原本也不够格入行宫的,看来看来也有了升迁。
“刚才和人说你呢!”楚冠芳见到她也高兴,忙冲她挥了挥手让她过来,又给她指了指身边人:“你瞧这是谁?”
沈嘉鱼忙转过头去,见一个柳眉凤眼,相貌温婉如水,身量却极高挑的少女,那少女也冲她不住地笑:“嘉鱼,一年多没见你怎么好看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楚冠芳呵呵笑道:“我猜她是偷用了什么养颜秘方了!”
沈嘉鱼眉开眼笑地招呼:“阿缘。”
李惜缘出身赵郡李氏,她的姑母还嫁给了藩王秦王为正妃,她还是秦王世子的表妹,出身不可谓不高,但是她为人却没什么世家的架子,沈家祖父曾带着沈嘉鱼去拜访过李氏几回,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
李惜缘和她打过招呼,面对其他女子的奉承,始终表现的温婉得体,等好容易打发走她们,她肩膀一垮,兴冲冲从怀里摸出两个玉骰子来,变脸似的道:“来来来嘉鱼,趁着你在,咱们来玩一把比大小先过过瘾。”
李惜缘哪哪都好,就是有赌瘾这个大毛病,所以和沈嘉鱼这样的大赌棍关系帖得不得了。
沈嘉鱼摆摆手:“我先不玩了,你找别人吧,我心里正烦着呢。”
李惜缘只好自己晃着骰子过干瘾,楚冠芳问道:“你烦什么呢?”
沈嘉鱼随意扯了句:“我听说三十日城里有灯会,所以想和燕乐出去逛逛,可惜现在被拘在行宫里哪儿都去不了。”
李惜缘忍不住乐道:“怎么你们一个个刚到行宫就想着往外跑?我表哥也是,听说他才叩见过圣人就离了行宫,圣人颇是不乐呢。“
沈嘉鱼表情不自在起来:“秦王世子也来了?”
秦王一系和她毫无关系,甚至她和秦王世子只在七八年前见过一回,但她当时正在恢复期,秦王世子突然过来对她又逗又抱的,还作势要来亲她,让她彻底落下了不能跟男人太亲近的毛病,所以尽管两人只见过一面,这个人却是她心里的一块病,而且还时不时张牙舞爪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李惜缘嗯了声,控制不住地玩着手里的玉骰子:“不过我也跟他没见着面,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道:“对了,你说你想三十的时候去城里玩?这简单啊,你们住在行宫外面的臣舍里,本来守备就松懈,严查也是对进来的人查的严,你们打点好想出去也不难。”
楚冠芳补了句:“要是怕被人逮住,就扮成小宫女小太监什么的,保准没问题,但是得记得敲钟之前赶回来。”
到底是死党,动歪脑筋的时候就是给力,沈嘉鱼眼珠子转了转,渐渐有了详细主意。
……
沈至修和这个三弟的关系一向冷淡,再加上他最近如此逢迎媚上,姐弟俩没多想就决定连他也瞒着。
行宫外守备果然松懈,等到和三叔约定好的那日,两人傍晚就换上了小太监穿的衣裳,带着几个心腹护卫一路溜了出来,在行宫外穿太监衣裳可就太显眼了,姐弟俩换好了特地准备的普通男装,骑着快马,一路往约好的梅坞狂奔而去。
沈嘉鱼虽然是随意说的托词,但一月底城里确实有场盛大的灯会,甚至有不少男女脸罩面具,在河边郊外踏歌而行,城里城外都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临近梅坞,热闹景象就更甚了。
她难免多瞧了几眼,沈燕乐忽然轻声问道:“你说三叔为什么要在梅坞见咱们呢?”
沈嘉鱼急着赶路,顺手抽了马儿一鞭子,不解道:“梅坞怎么了?”
沈燕乐叹了口气:“我瞧过地图,梅坞离阿娘墓地很近。”
沈嘉鱼也有些茫然不解,跟着重重叹了声,不过骑马的时候最好还是别分心,两人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右边的林子斜斜冲出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修长,脸上罩着黄金的狴犴面具,只露出形状好看的嘴唇,他还骑着极为神俊的枣红色马儿。
眼看着两边就要撞上,沈嘉鱼慌忙勒紧了缰绳,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和对面的面具男子撞了个正着,幸亏她及时夹紧了马腹,匆忙之下没有落马,但衣袖被扯开数寸,发髻也被撞散了,形容难免狼狈。
面具男子控马技术显然比她强得多,仓促之下只被撞掉了面具,幸好他及时扶住才没露出真容。不过这人显然也不是善茬,他微微一抬下巴,身后的侍从立刻把姐弟俩团团围住。
他挑着下巴看过来,骑在马上的少女脸上还带了几分稚气,但已经清媚的宛如开的最艳的桃花一般,特别是一头曲卷浓丽的长发,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最神奇的是,这少女居然让他觉着有点眼熟。
裴惊蛰托着下颚瞧了眼,用马鞭点了点:“把她给爷弄过来。”
第29章
沈嘉鱼自己也不是多讲文明懂礼貌的人,但也从来没见过像面具男子这样霸道的,居然问也不问一句就上来拿人了!
姐弟俩都慌了下,连忙聚集护卫抵抗,不过他们这回偷跑出来,也没敢带太多的人,沈燕乐和护卫很快就被牢牢制住,沈嘉鱼却被硬扯了出去,带到裴惊蛰面前,他伸出了手里的马鞭,挑起她的下巴细看:“你叫什么名字?”乍一看已经觉着貌美难得了,细看之下更让人觉着惊艳。
沈嘉鱼怒气横生,咬着牙躲开他的马鞭,裴惊蛰却起了兴头,她躲到哪里,他的马鞭就跟在哪里,还在她下巴上逗弄似的轻搔着,很快白嫩的下颔就被磨红了一片。
沈燕乐被人拦着,瞧得目眦欲裂,拼命挣扎起来:“阿姐!”
裴惊蛰压根不理他,目光只落在沈嘉鱼身上:“说话呀,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难不成是个哑巴?”
沈嘉鱼暗暗攥紧了拳头,正准备出其不备,给他来一下狠的,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道沉稳声音:“世子殿下。”
裴惊蛰闻言愣了下,转过头去,就见一身形高大,沉稳如山岳的男子走过来,沈嘉鱼一瞧这男子就激动了:“三叔!”
沈家三叔名唤沈至齐,他眉目颇为英挺,五官如刀斧雕琢,他横插在裴惊蛰和沈嘉鱼之间,拨开她的马鞭,牢牢把她护在身后:“殿下,这是我的侄子和侄女,我在这儿代他们向世子赔不是了,还请你先放了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