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教授的表情,但除了那一闪而过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笑意之外,根本看不出王教授真实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王教授抬起头,看了一眼谢执——他抬头时抬头纹很深刻,加重了他的智慧感。
“这其实,就是老师想要的答案。”王教授对谢执说。
下一刻,王教授便又低下头,从笔筒中抽出一支钢笔,拔开笔盖,将笔尖悬空到谢执报名表上导师姓名那一栏。
“你才大一,没有正经分配导师。”王教授说完,笑着落笔,“那么——我就捷足先登,把你导师这位置占了。”
有了王教授的肯定,加上心中想把严肆推向影帝位置的渴望,谢执除了上课之外,几乎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写这个剧本。
大学生电影节的电影不同于真正的电影,只需要三十到四十分钟的电影时长就行,但这并不代表谢执压力就轻。
从一开始的选题,到后期成稿,再到反复地研读和修改,秋日的雨落尽换来冷空气,然后全北京城的暖气一夜供应上,临近期末时,北京开始进入下雪的季节,日日飘雪。
谢执没课就窝在家里写剧本,除了去婆家吃饭之外一律没有任何外交,哪怕偶尔陪严肆天南地北地赶活动,也都手捧本子不停修改。
严肆有点担心他憋出病来,想办法引诱他出去玩,谢执理都不理——所以两个人基本上还是在家玩,浴缸或者床或者落地窗,舒缓解压,放松身心。
一月初,期末考试在即,北京入夜后又是一场大雪。
严肆刚刚把给谢执做好的蛋酒放到桌上,准备去打印机面前抓人,就收到了潘言的微信。
我爱亚亚:【兄弟萌,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们!赶紧滴,速度滴,表演系楼402,不见不散!】
严肆过去给谢执说了声,但后者根本没有理会这条信息;严肆只能抱着谢执把蛋酒给他喂了,然后看见激光打印机吞吐打印纸,一份文稿刷刷印出。
最后一张打印纸被打印机吐出来,谢执刚准备装订,一地的文件就被严肆抓过去。
“我来。”
严肆轻车熟路拿大订书机给谢执装订好,把背后订书钉敲两下,确认不会划伤手,这才递到谢执手中。
谢执随便靠了个什么东西,直接阅读起剧本,房间里面安静得要命,只能听见纸页翻动的响声。
半个多小时后,谢执关上最后一页,紧闭眼睛,然后猛地睁开:“好了!”
谢执睁开眼睛,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稍微拍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坐垫,这才反应过来——
谢执猛地转头,终于看见刚才一直僵坐着,给他当人肉沙发的严肆。
“我刚刚——”谢执问。
“不重要。”严肆伸手抱住他,从他手中取出剧本,轻抚封面,低声问,“好了?”
“好了!”谢执的注意力被严肆成功转移,拿过那个剧本,从地上站起来,“走,我们拿去给潘言看。”
谢执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赶紧让潘言看到剧本上面,说完将剧本一裹,衣服也不穿,围巾也不围,在门口换了鞋脚步匆匆地准备往外面冲。
还好严肆反应迅速地把扔在玄关衣架上的大衣摘下来,紧跟谢执后面追出去,赶在他出温暖的楼道之前将他裹进大衣里面在,这才避免了谢大编剧在天寒地冻的北京被冻成一根棍。
两个人脚步匆匆往学校走去,到导演系楼下时,距离潘言发信息,已经过去了五十几分钟。
天空下着大雪,潘言站在导演系楼门前打转,大楼边上的雪地里堆了个雪人,哭丧一张脸,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来潘言真的等挺久了,还等得有点无聊。
“两位哥!!”潘言转了两圈,忽然看见路灯下的严肆和谢执,热泪盈眶,直扑而去,“你们总算是到了!!!说好的赶紧呢??说好的速度呢???”
说话之间,三个人到了导演系大门内,严肆从书包中翻出一张毛巾递给谢执擦衣服,谢执刚擦两下,就看见了潘言肩膀上落着的雪花。
潘言左右肩上都有大片的雪花,显然是不断在风雪里探头才能堆起来的,谢执赶紧把自己的毛巾提供潘言用。
“什么情况。”谢执问,“在里面等我们不就行了?”
“绝对不行!”潘言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两下,把毛巾扔给严肆,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憋得住在室内等你们??”
“好事?”严肆问,“是什么?”
听到严肆这么问,潘言只是神秘一笑,高深莫测地笑而不语,转头就走。
严肆和谢执知道潘言的意思大概是要他们跟上,就把毛巾收了,跟在潘言后面。
潘言走在前面几步,甩着一串钥匙,在深夜寂静的楼道内发出一阵非常讨打的喧哗;然而更讨打的是潘言用一种阴阳怪气的歌声吟唱:“昨天的我,你爱理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严肆:“……”
谢执:“……”
严肆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咯嘣掰指关节,准备找个合适的地儿把自己的导演胖揍一顿再说。
不过,潘言上了两步阶梯后,忽然把钥匙一收,也不再阴阳怪气地唱歌了。
潘言领着谢执和严肆拐进四楼长廊,走到一个靠窗户边的门时,冲两个人说:“把眼睛闭上。”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谢执问。
“不管,快把眼睛闭上。”潘言重复了一遍。
谢执和严肆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听潘言的;两个人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谢执听到一阵钥匙响动,然后是门打开,灯打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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