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心气不凡之辈,口吐狂言之辈,信誓旦旦之辈见了无数,但没有一人坚持了超过半年,甚至连三个月都寥寥无几。
唯有昭明,一年多时间,尝过了几百种刑罚,矢志不改,还是如进来时一般朝气蓬勃。莫说自己,怕是连乌垅都已经开始头疼,怀疑自己能力不够。
妖族之未来,风雨飘零,岌岌可危,犹如大厦将倾,仅一枯木支撑。如今见的昭明,仿佛看到那枯木生涯,即将长成苍天大树,欲扶正那将倾大厦一般,自然心喜。
停了一停,再开口说道:“没有其他事情,只要你记得我嘱托你的那件事情就行了。”
嘱托的自然是送信救娲皇一事,昭明点头:“晚辈自然记得,不过……若有机会,您不和我一起走吗?”
腐朽老者不置可否,甚至没有说话。此时几个巫族已经走到了囚笼之前,将大门打开,对着昭明说道:“出来吧,该上路了。”
一脸冷笑,仿佛看待死人一般。
昭明也不多说,对着腐朽老者深深的鞠了个躬,再转身走向牢门。
两个巫族想上前将他押住,却被昭明凝眉瞪了一眼:“这一战,乃是你族大祭司与我相约,非是以往的生死擂台,而是一场应该被尊重的战斗。”
“在你巫族围观,我妖族无一人的情况下战斗,本就对我心态不利。如今你还想以押囚犯的方式让我出战,是想进一步坏我状态吗?你就这般怕我,这般不相信你巫族的杰出子弟吗?”
连续两声质问,让两个巫族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曾有人将巫族称之为战族,对于战士的荣耀看的比仙族和妖族都重要。
就算昭明激将之意极为明显,可两人都无法反驳,好一会才有一人说道:“这是斗兽场的规矩,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奉的命令只是将我送入战斗的地方,我有手有脚,自可走去,无须你们如何。”昭明淡淡的说道,再一声冷笑:“莫非是害怕我在半路逃走?”
“以你这实力想要逃走,不过痴人说梦!”领头的那巫族冷哼一声,略作寻思后,再开口说道:“好,就如你所言,这场战斗应该被尊重。我今天便改一次规矩,让你自己走过去。”
巫族极为崇拜勇士,虽然昭明俨然已经成了斗兽场中最不安分的人物,可历经那般磨难挫折,还矢志不改,加上天赋实力亦是超群,心中都隐隐有了佩服之意。
如今昭明这要求提的也并非何等过分,权衡之后便应了下来。
昭明没有说多谢,对他而言,巫族是仇人,永远不会值得自己去谢。当即整了整身上,大步向前,对着地底囚牢的大门走去。
一步一步,不急不慢,脸上淡然自若,闲庭信步一般。猛一眼看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囚犯俘虏,反倒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仿佛贵族一般。
一步步走过,路过的囚笼内妖族都一个个的看了过来。有惊讶,有愕然,还有些不可思议,眉宇间微微抽动,神情复杂。
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关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具体岁月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妖族以这种方式前往斗兽场。
不再如囚犯一般被人押送,也不再如牲畜一般无地自容。即便这只是一个玄仙境界的妖族,后辈中的的后辈,却是在这片妖族的绝望之地中得到了一份无法用价值衡量的尊重。
这一刻,无数妖族仿佛被万古寒冰冻住的心灵不经意间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昭明一步步向前,几个巫族一步步跟在身后。此时那领头巫族已经微有后悔,后悔不该答应昭明的要求。
眼前这个昂首挺胸的妖族哪还想个俘虏,仿佛成了身份显赫之辈,而自己几人却是好像跟随在身后的下人一般。
只是之前应下的事情,此时也不好再后悔,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身后。
咚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地牢阶梯终于走到了最高一层。
阳光倾洒而下,照耀全身。
昭明腾空而起,对着斗兽场中央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