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烧不尽 回南雀 2332 字 7天前

他怔了片刻,死死盯着我,梦呓一般轻喃:“所以你真的和他在一起……”

我牢牢抿住唇,不再说话。

“好,很好。”他看向阳台,道,“东西你不要就扔了吧,反正我也不需要。至于这个……”他猛地扬手,将水晶奖杯狠狠砸向地面。

奖杯霎时四分五裂,碎得到处都是。

“……麻烦你帮我丢垃圾桶。”

我盯着溅到脚边的碎片,好像心脏也跟着支离破碎了。

“还有这个……”商牧枭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我这才发现他从指关节到掌心都缠裹着厚厚的绷带。

尚来不及惊讶他的手伤,便见他好似没有痛觉一般,粗暴地扯下耳垂上的星星耳钉,用力掷到地上。

“还给你,你拿去送别人吧。”

可能是被耳钉划伤了,他耳垂没多会儿渗出血来,滴到了雪绒服上。他用缠裹绷带的手背碰了碰伤口,放到眼前看了眼,眉间升起烦躁。

雪白的绷带染上鲜红,我张了张口,心里一再让自己要漠视,要若无其事,忍到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商牧枭把着门手,回身看我,眼神和声音都冷到了骨子里,一副对这段感情深恶痛绝,至此再不会提的模样。

“的确,分手就要果断,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后,毅然离去,“再见了,北教授。”

四野阒然,确定他不会再回来,我缓缓吐出淤积在胸腔里的窒塞,整个人由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

我一直知道他是只彻头彻尾的“恶枭”,套用罗素的伦理学,这或许是我不希望和他有过多交集的一种潜意识的自我警戒。但没有用,这种认知并不能阻止我越陷越深,对于有些事,人类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也再次验证了,罗素的伦理学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捡起地上散落的奖杯碎片,将它们统统归进之前的盒子里。捡到沙发旁,发现那枚小小的耳钉,我摩挲着它的表面,最终也同碎片一道,丢进了盒子。

到最后,我没能成为商牧枭的宝石,他也做不了我的星星。

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错误的,现在,也算终于回到了正轨。

第43章 不会再有下一个了

初六那天一早,我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一开始以为是推销电话,我任它响了许久。后来见它一直锲而不舍响个不停,怕是什么重要来电,这才接起来。

对方一开口便自报家门,自称卢飞恒的姐姐,卢玥。

一听对方是卢飞恒的姐姐,我有些害怕是卢飞恒的父母出了事。除了我,三位室友的老家可谓天南海北,都不在本市。这些年我和他们的家人虽然联系不多,但每到逢年过节都会互发问候短信,他们有时也会问起我的现状。

这十二年,我只给卢飞恒他们三个扫过一次墓,在五年前。但经慎那个墓园路太窄,我进不去,只在门口给他献了束花。

卢飞恒的父母十分和蔼善良,谈起儿子总是满面骄傲,见到我会可惜地叹气,会告诉我活着就好。他们从不在我面前谈论那场车祸,但我知道卢飞恒的死对他们打击很大,五年前我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六十不到,却已是白发苍苍,说是七十都不为过。

“北芥,我爸妈不让告诉你,可我……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卢玥语带哽咽,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自我五年前见过卢爸爸,这几年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肺部被多种疾病困扰,这两年更是到了只能靠吸氧维持生命的地步。

卢家本就清贫,卢父卢母早几年为了看病卖了房已经搬去与女儿同住,可他们那边房产便宜,没卖出多少钱,很快看病就都把钱花光了。如今卢父的病已不能再拖,只有换肺一途,他们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远远不够,卢玥无意中听父母提起我,便想到问我借。

“能借的都借了,我知道你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不该跟你开口,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一万也好,两万也好……飞恒不在了,我不能让父母再有事,我一定要救我爸……多少钱我都要救!”

前几天我还给卢妈妈发去新年问候,她一点没提卢爸爸病重的事,我还以为……他们过得很好。

“你们还差多少钱?”我问。

卢玥平复了下情绪,道:“大概还差三十万。”

三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手头能拿出的存款大概有十万,还有二十万……我不由看向客厅里那台矗立着的,售价三十万的星特朗望远镜。

“还有三十万我来想办法。”

除了没包装,这望远镜基本跟全新的一样,折价十万,应该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买的。

卢玥一怔,说话都颤抖起来:“我,我不会白要你的,这钱我一定会还你,我活着就我还,我死了我儿子还……谢谢,真的谢谢你,北芥。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为了筹钱求了多少人,跪了多少家……”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我连忙道:“还钱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看好病最重要。如果卢飞恒活着,我家急用钱,他一定也会极尽所能地帮我的。”

卢玥谢了我许久,挂断电话后,很快将卢爸爸的病例和各种检查报告发到我的手机。

肺间质纤维化、重度肺动脉高压、呼吸衰竭、心脏病、糖尿病……一连串的病名,看得人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到了极难处,卢玥是断不会找我的。既然会找我,就必定如她自己所说,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来到那架星特朗旁,仔细抚过它身上的各处部件,纵然心中充满留恋,但我知道,就如商牧枭一般,它也已成为是我生命中不得不割舍的存在。

“最后,还是留不住你啊。”俯下身,我在目镜处轻轻一吻,叹了口气。

初六本就与沈洛羽说好,要去她家吃饭。我以为她只叫了我,一去才发现,她还叫了我父母他们。

阔别数月,虽然当时也不算闹得很难看,但因着谁也没给谁台阶下,再见多少有些尴尬。本就生疏,这会儿更是连个眼神接触都避免,彼此活像陌生人。

姑姑同我母亲在厨房忙活,父亲与沈洛羽便在餐厅坐下,各倒一杯茶,聊起工作和人生。我则与北岩待在客厅,他看动画片,我陪他看动画片。

“哥,小狗还好吗?它能走路了吗?”北岩捧着包大薯片,跟只松鼠似的一刻不停地将薯片往嘴里塞。

蛋黄也算是有福的小狗了,大过年的,这都是第二个这么关心它的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