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黑巨人这一脚直接便将地上踏出了一个深邃的大脚印，连脚底纹路都是清晰可见，宛如雕刻。

处于疯狂状态下的黑巨人，虽然有痛觉，却是悍不畏死。瞎了一只眼并没有让他减损战斗力，反而刺激得他愈加疯狂，甚至连速度都快了许多。

“对不起……”项燕抱着纪墨滚出去躲过这一脚之后，已经力竭，动一下都不能。

他悲哀歉疚的看着纪墨，他原本只是为国尽忠，无所谓个人私情。此时他歉疚的是，他对纪墨的误解。

以他所处的品级，其实跟纪墨的接触很少，对纪墨的不良印象全都来自于道听途说，他父亲项兰馨以及其他将门前辈的评价，给他塑造出了深刻的坏印象。

但是此时此刻，项燕相信一个能够在自身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因为士卒之死而冲冠一怒舍生取义的皇上，或许不是个明君，但一定是个铁血汉子。

就只凭这一点，项燕即便是战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纪墨也很难过。

他不是那个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尊贵的昏君，他来自于地球的科技时代。在神仙的眼里，凡人是蝼蚁，其实在皇帝的眼里，普通兵卒跟百姓又何尝不是蝼蚁？

但来自于地球的纪墨深深知道，要得到一个人用生命去守护是多么的难得。

他曾经手把手培养起来的人才，当成左膀右臂般的信任，平时吃饭喝酒都在一起，但是竞争对手只是用一张写了五百万的支票，就轻易把人给挖走了去。

曾经在他胯下婉转承欢的女秘书，虽然他对她没有爱，但她想要什么，他从来都会满足，堪称百依百顺。

但是一个高富帅三更半夜开着一辆兰博基尼给她送去了一杯哈根达斯，就成功的把她俘虏了，不但带走了她的人和心，顺便还带走了纪墨的标底……

这些血淋淋的教训，让纪总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

可是现在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生命，为了他前仆后继的去送死，如同飞蛾扑火般明知必死还去送死，纪墨的心真的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他没有那么多上位者的自觉，他只知道这些活生生的人，全都为了他而死，他甚至只知道他们中有一个叫张猛。

鲜血喷在他脸上的那一刻，纪墨就失去了理智。他不是麻木不仁，他也没有上位者的冷血，他骨子里只是个现代都市人：

一个在网上商城一元钱秒杀到了飞利浦剃须刀都会高兴半天的年轻人，一个靠自己努力终于买到人生中第一辆宝马提车时手都在颤抖的打工仔，一个他生病了属下来探望都会被感动的老总……

因为那些人愿为他而死，所以他拼命了。

就是这样。

其实纪墨不是第一次看着手下人为了保护自己死在敌人手里了，他刚刚穿越过来面对血魔刺杀的时候，不少太监侍卫都是死在了血魔手中，可是他记得很清楚，那些太监和侍卫们的贪生怕死，那根本让纪墨来不了半点感动。

但是这一次，纪墨亲眼见证到了大楚项家军的血性。

“皇上……”项燕心中感动得几乎想要昏过去，这可是九五之尊啊，即便背负昏君之名，也是大楚的天子，竟然跟他说对不起。要知道士兵能为皇上而死，那是天经地义的，项燕对纪墨的印象一下子完全逆转了。

生活中经常有那种总是做好事的公认的好人，哪怕在地上吐口痰被人看到，都是大逆不道的。

反而那种总是做坏事的公认的坏人，只是丢给野狗一块馒头，都会让人刮目相看，宛如发现了其内心隐藏的美好一面。

事实上就是如此，背负了昏君之名的纪墨，此时就完全逆转了项燕的认知，项燕的心里，纪墨即便不是明君，但起码也是值得他去效忠的好皇帝了。

“吼”

黑巨人一声大吼，他的一只眼闭着，鲜血汩汩的不断从眼皮中淌出来，剧痛让他疯狂的疾跑两步然后猛地腾空而起。

他就像是个庞大的滑翔机一样，在半空中滑翔着向纪墨和项燕压去，就他这样的体型，宛如一片乌云遮蔽住了日光，一旦压上，纪墨和项燕这对难兄难弟瞬间就得被碾成相片。

“完了……”

纪墨和项燕同时心里一沉，项燕是身受重伤一点力气都没有，纪墨则是刚刚一鼓作气之后浑身都在飙血，两人都已经再没有力气去逃了。

死亡，是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