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剧本有诸多限制,相应的标准也经常说变就变。可能立项时是热门题材,拍完就成了禁播典型。
瞿燕庭有些私人关系,把本子给审片的内部人员看过,上周接到信儿,某些戏份和台词需要调整。
后期删减或配音,多少都会影响呈现的效果。他和任树商量决定,他跟组改剧本,在前期将问题处理妥当。
瞿燕庭掀开笔电,说:“我做好修改纲要了,具体修改的时候要参考你的分镜剧本,争取最小程度地变化镜头,让你改分镜省点力。”
“谢谢哥们儿。”任树盯着屏幕,“改戏不好预估时间,这样吧,你改一场我拍一场,及时审样片看效果。”
瞿燕庭没意见:“第14场戏的改动不大,我中午之前能搞定。下午可以拍摄看看,顺利的话咱们就按这个流程走。”
任树考虑了一下:“会不会有点赶?你得给我留改分镜的时间,我改完还要跟摄影组沟通拍摄细节。”
瞿燕庭未置可否,拿起电脑旁的一支笔,将笔身从虎口到小拇指飞快地转了个来回。
沉默五六秒钟后,他说:“要不,我把分镜粗改一遍,帮你打好底?”
任树犹豫道:“这……”
指甲锵在笔杆上,瞿燕庭轻扯嘴角:“我开玩笑的。”
任树笑道:“分镜是导演的分内事,甩给你,我成尸位素餐了。要不这样,你改完之后咱们叫上各组长开个会,一起磨好了,争取下午拍摄。”
瞿燕庭揭过这篇:“好,听你安排。”
任树道:“那我再安排一下,拍摄的时候你陪我一起盯戏,有问题直接讲,镜头后面咱们不分彼此。”
瞿燕庭说:“都听任导的。”
任树已经吃完了:“我得去开工了,你有事就吩咐小张。”
“好。”瞿燕庭说,“辛苦了。”
任树拎上包起身,走到门后,握住门把手却没立刻拧开。
他回头看向瞿燕庭,迟疑一会儿,忽然轻声地说:“哥们儿,你说改分镜,是不是想体验一下当导演的感觉?”
瞿燕庭说:“为什么这么问?”
任树回答:“大二那年你导的短片拿一等奖,领奖的时候你说,做导演是你的梦想。”
瞿燕庭笑笑:“场面话罢了,这你也信。”
任树也乐了,拧开门说:“亏我一直记得,走了啊。”
门关上,房中趋于安静。瞿燕庭没碰三明治和咖啡,拿起导演的工作台本,用吃早餐的时间细细翻看。
陡地,天花板上传来“刺啦”一声。
楼上201是造型室,陆文做完妆发,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一声。他进里间换衣服,平价的运动裤和帽衫,是叶小武的装扮。
孙小剑进来伺候,脸色和陆文昨晚从包厢出来时一样,内分泌严重失调。因为他已知瞿燕庭的真身,以及陆文的各项魔幻操作。
脱掉外衣,陆文光着膀子抖搂帽衫:“不是跟你说了么,我道歉了,瞿老师不会计较。”
孙小剑的心情经历了大难临头、有惊无险、提心吊胆、杞人忧天,目前变幻成力挽狂澜。
他说:“不计较就够了?原本的目标是让瞿编欣赏你。”
陆文说:“就不应该定这么宏伟的目标。”
孙小剑发愁道:“虽然开局不利,但一切刚刚开始。你认真拍戏,千万不能再出幺蛾子了,必须一点点挽回瞿编对你的印象。”
“我懂。”陆文开始脱裤子。
孙小剑道:“你懂个屁。除此之外,你见到瞿编一定要态度尊敬、笑容可爱,没事多献殷勤。时刻谨记,你是需要抱大腿的十八线,别摆富二代的臭架子。”
陆文说:“我都穿这破运动裤了,架子塌了。”
嫌孙小剑唠叨个没完,陆文脚底抹油地跑了。他一向神经大条,自觉认为昨晚的事情完美翻篇,虽然是以瞿燕庭“嘭”地甩上门为结束。
从201出来,陆文揣着裤兜下台阶,双臂紧贴着侧腰,生怕斑驳的墙面和楼梯扶手蹭到自己。
跑下最后一阶,他站住了,看见101门上新贴的牌子——编剧休息室。
陆文踱到门后,咔哒,门突然打开了。
瞿燕庭拿着胶带和一张纸,纸上写着“闲人免进”。他没料到门外堵着个大活人,愣了一秒,看清是谁后又愣了好几秒。
陆文换了眉形,自然但不精致。
眼妆淡得看不出来,实则将他的眼部轮廓修饰得更显稚气。短发抓得微乱,脸型也柔和了一点,在左颊上戳了一颗浅棕色的小痣。他揣兜立着,鞋带没绑好,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是个不靠谱的高中生。
当初试镜,任树说他一点不像二十七八的人,特别有少年感。
两个人一内一外对峙片刻,陆文先开口:“瞿老师,早。”
瞿燕庭没搭理他,摆弄手里的胶带。
陆文想起孙小剑的叮嘱,挪近半步,主动说:“瞿老师,我帮您贴。”
他接过纸,纸上的字是手写的,遒劲漂亮。把纸按在门上,他关心地问:“瞿老师,昨晚睡得好吗?”
瞿燕庭抬起头给了陆文一眼,托这位二百五的福,他昨夜梦见去世多年的父亲,梦醒后失眠,眼下泛着淡青色的黑眼圈。
陆文赶紧换话题:“您吃早餐了吗,没有的话我叫经纪人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