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宪道:“这个跟你无关。”
李衾长指微微握起,终于道:“那……就让我先送她回去吧。”
萧宪诧异地看他:“李子宁,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你做梦呢?有我在,用得着你献殷勤?”说着便对东淑道:“咱们走,别理他。”
东淑见他总对李衾没有好脸色,反而不忍,便向着李衾行礼道:“我先去了,告辞。”
李衾喉头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说话。
萧宪跟东淑上了马车,往萧府而去,谁知才行半路,那宫中的人已经赶到了。
原来果然如萧宪所料,之前杜太监跟穆先生带了那几样宝物进宫,皇上一看,果然震惊。问起详细,他们自然就说起萧宪跟“小江”。
不料皇帝一听,便立刻下旨,命传萧宪跟小江进宫。
萧宪本以为只传自己,如今听说还有东淑,自觉意外,何况东淑女扮男装的,见不得人。便要先行回府让她换衣裳。
然而来迎的太监陪着笑催道:“尚书大人还是别耽搁了,我们先前在府内已经等了半晌,若还耽误下去只怕皇上会不高兴。何况杜公公说,那宝贝乃是难得一见的,皇上喜欢着呢……见了大人跟这位小哥儿自然是嘉奖的,可别让喜事反而变成坏事。”
萧宪一想,反正皇帝也见过东淑,而且又不是故意的要去欺君,事出突然,皇上也不会怪罪,于是便跟东淑转道进宫。
务观楼中,李衾因见他们都走了,自站了片刻,才心事重重的下楼。
上了轿子往回,将到李府的时候,才有一个人骑马而至,这人下马后跑到轿子旁边,跟李衾低语了一句。
李衾掀起轿帘,微微倾身,诧异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躬身答道:“萧尚书跟那位江公子一起进宫去了。”
李衾双眼微睁,像是不可置信,那手挽着轿帘半晌都不能放下,像是僵了一样。
宫中。
这次皇帝并不是在武德殿,反而是在西暖阁。
杜太监跟穆大人送了宝物而来,文帝过目,啧然叹道:“好东西,这是汉代的无异了,虽然青釉褐斑瓷不错,但到底要一窥里头究竟,就算毁了外面的……到底也要一试。”
当下命工部跟大内的好手一起去恢复那几样东西。
此刻镇远侯李持酒在旁边,左顾右盼,竟说道:“这个东西我见过。”
文帝笑问:“你哪里见过?”
李持酒道:“当初我……江雪弄了这几样在屋子里,我还笑她是从哪里捡到的破烂儿呢。”
文帝听了这句,想了想,便对李持酒道:“如今你知道,这原本不是破烂儿,只是外头伪装的很像,里头藏着的却是金玉,你是什么想法儿?”
李持酒再直,也听出了文帝这几句的言外之意,他哪里是说着青釉褐斑瓷,而是自己欣赏的那个人。
当下嗤嗤笑道:“我看走眼,走了宝,我自认了便是,总不能再夺回来,人家是有主儿的。”
文帝哈哈大笑。
皇帝笑了片刻,说道:“难得听你说一句正经的话,还以为你会不管不顾呢。”
李持酒耸耸肩膀:“我倒是想。”
“那为何不去做?”
李持酒道:“皇上,莫要跟我玩笑,这话公主也跟我说过,当时我跟公主说,我无权无势没有根基依靠的一个穷困小子,跳的不慎,还可能给人砍了头呢,哪里敢做这种大逆的事情,除非我造了反。”
自古以来,当着皇帝的面儿提“造反”的,大概只有李持酒了。
难得文帝不以为然,他想了会儿,忽地说道:“镇远侯,朕问你,你这辈子,有没有什么愿望?”
李持酒有些诧异,继而道:“愿望?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这辈子自在无拘,随心所欲的就行了。”
文帝笑道:“那到现在为止,你觉着如何呢?”
镇远侯想了想,啧了声摇头。
文帝看他皱眉咋舌的样子,仰头大笑:“你一路所作所为,可是让不少人为之瞠目结舌,怎么在你自个儿却不觉着如何?”
镇远侯道:“这就是那句什么话,叫做就像是人喝水一样,是冷是热只有自个儿知道。”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文帝长叹了声,点头道:“朕一来觉着你的性子的确太张扬不羁,若是收敛些倒是好的。如今听你说出这话,倒像是有了点儿要收敛起来的苗头,不过……倒是不知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皇上这话我怎么不懂?”
文帝看着李持酒,眼神暗暗沉沉的,像是有什么犹豫的念头在里头悄然闪烁,终于文帝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觉着,你这一辈子若只是做个无心无挂的不羁少年,倒也不错。”
李持酒有些回味:“哦,原来皇上是怕我变得多愁多病或者老练深沉起来?这却是多虑了,人家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了的。”
文帝复又大笑,显得很是开怀,他往外看了眼,见那几个人还在忙碌,金器上的龙纹也更明显了,黑色的纹路在金晃晃的器皿上盘绕,肃穆贵重。
文帝看着那道庄重龙纹,缓缓道:“你刚刚说人家已经有了主,你不能抢回来,那……若是朕可以帮你抢回来呢?”
“什么?”李持酒吃惊地看着皇帝:“皇上,您在跟我开玩笑?我可经不起这个。”
文帝的眼神却很不像是玩笑,他淡淡道:“你总该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朕只问你,你想不想?”
两人目光相对,镇远侯展颜道:“想啊,做梦都想。”
第7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