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宪说道:“之前说他是无诏而回,违令抗旨,但他原先是宫内的人,先帝临终调他去北关的,他并未辜负,反而打了胜仗,就算有过,也是功过相抵了。且他一路回来是为孝道,你若是因而处罚他,不是你李大人的风格吧。”
李衾军中出身,统帅兵部,对于底下的能兵干将是非常维护的,所以在军中的威望才那么高,如果李持酒是别的将领,出了这种事,李衾也是会调度维护的。
听萧宪说完,李衾道:“这么说,萧尚书是来给他求情的?”
“求情算不上,”萧宪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情难求,我未必求得下来,你若不准,我即刻进宫恳请罢了。”
“为了他,你就这么奋不顾身?”李衾问。
本来萧宪在这时候很该避嫌疑,少跟李持酒接触的。
萧宪回头看了一眼李持酒,忽然道:“镇远侯你先出去。”
李持酒立刻答应,转身二话不说出了门。
萧宪走到李衾桌前,道:“我已经负了先帝所托,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不明不白的送命。你若是还有心,就不要也学着赶尽杀绝!”
两个人彼此相看,终于李衾道:“萧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如实回答我。”
“什么问题?”
李衾道:“假如,我跟镇远侯之间一定得有一个人死,你选择谁生,选择谁死。”
萧宪面露震惊,几乎后退出去:“你说什么?”他飞快一想,道:“这种没影子的事,你且不要乱说。”
“他刚才跟我说,他不会放下东淑,”李衾静静地看着萧宪:“你觉着我会成全他?”
萧宪眉头紧锁:“什么?竟是为了这种事?”
他本以为两人之间生死选择,是因为遗诏跟皇位,万万想不到是因为东淑。
“等等,”他又反应过来,“你说东淑?他知道江雪就是东淑了?”
李衾冷笑:“他早知道了,所以才这样不依不饶的,若真的是江雪,只怕他才懒得理会。”
萧宪目瞪口呆。
李衾索性又道:“他的脾气你我都清楚,他能说就能做。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偷偷地往萧府去了不止一次。”
萧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的确,这是李持酒能干出来的。
忽然想起昨儿东淑的欲言又止,萧宪就猜到多半是李持酒在那里,给李衾撞见了。这样想来,李衾一怒叫拿下镇远侯倒是情有可原。
萧宪想了一会儿,道:“若是为了这件事,我或许可以劝他。”
“你能劝得了吗?”李衾问。
萧宪道:“我说的话他似乎还能听。”
李衾听了这句,淡淡笑道:“当然,因为你是萧家的人,是她的哥哥。他当然很会投你所好。”
萧宪皱眉,看了李衾半天,突然道:“我今日才知道你所忌惮他的原因,不在江山,而是东宝儿。这么说,你执意要将遗诏给皇上的原因莫非也是……”
李衾垂眸不语。
萧宪盯着他,片刻道:“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没想到也有过不去的这一关。呵,我只盼你别为了情冲昏了头脑,毁了你一世英名,那就罢了。”
说完后,萧宪拂了拂衣袖,转身便要出门。
却听李衾身后道:“我之前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萧宪皱眉,知道他说的是“谁生谁死”那一句,他稍微一想,回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把自己跟他放在一起比较?”
房外外门口处,李持酒正在逗金鱼儿说话,金鱼儿满脸惶恐,不知如何应付。
见了萧宪出来才如蒙大赦。
李持酒回头:“萧大人!您说完了?”
萧宪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道:“你跟我来。”
因为先前重来怅惘,萧宪对于兵部也并不陌生,此刻带了李持酒往前左拐,进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院中靠墙有两颗紫薇花树,开的正繁茂,两个侍从正打扫里间,见状忙出来请安退了出去。
萧宪到了里头,见还算干净,就靠桌边坐了,又叫镇远侯也坐。
李持酒谢过,在他旁边坐下。就听萧宪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江雪是我妹妹的。”
镇远侯见他开门见山,苦笑道:“我说出来大人别生气,是和离后我跑到别院去找姐姐,她以为我还纠缠不放,就吐露了真情。”
“可是东宝儿跟我说,她没告诉你她是谁,你又怎么会知道?”
镇远侯道:“我、我猜到的。”
“哦?”
镇远侯道:“我本来就怀疑她跟先前不一样了,只是不敢就那么猜。后来萧大人你跟她那么好,我自然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疼爱她的,若不是你知道她是谁,绝不会单纯对一个长相相似的女子那么照料。”
萧宪蹙着眉,点头笑了:“原来破绽在这里。”
镇远侯见他露出笑容,便道:“是李大人对您说了什么?”
萧宪敛了笑,才对镇远侯道:“你不必管。我只问你,你既然知道她是东宝儿,就该知道她跟李衾是天生一对,如今成亲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就该本本分分,知难而退,为什么还纠缠不清?!”
镇远侯给他呵斥,就低了头:“我、我……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纵然你有一千万个理由也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借口,”萧宪道:“你毕竟年轻气盛,一时放不下也是有的。但是你这样唐突冒昧,事情自然迟早会传扬出去,对东宝儿又有什么好?你是不怕,可她经历了太多不易,受了太多的辛苦……你又何必强人所难,让她受更多的折辱跟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