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2 / 2)

随行的太医们听他一直不住口,又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殿下,风口里最好不要总是说话,您如今的身体不比从前,留神受了风……还有……”

李持酒不等说完便“嗤”了声:“我又不是纸糊的。”

说话的功夫才一扭头,谁知正喝了一口北风,呛得咳嗽起来,这一嗽,自然或震动或牵扯的,弄的身上的伤也跟着疼起来了。

那永庆宫因为毕竟有些偏,所以太后命让李持酒歇息在养心殿里,一应所用之物早就齐备,伺候的人手也都挑了最好的。

东淑陪着他进了内殿,太医们送了汤药,又看过了他的外伤,幸而没有再坏事的了。

眼见时候不早,东淑道:“殿下早些安歇吧,我先去了。”

李持酒忙道:“你去哪儿?你不看着我了?”

东淑道:“这里人手足够……”说了这句,觉着不对,便道:“何况我也累了。”

李持酒听到前一句果然就想反驳,听到她说“累”,才皱皱眉道:“哦,这也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东淑摇头:“我很好。”

李持酒才笑道:“我虽然想你留在这里睡,只也知道你不肯,那你就自个儿去歇着吧,千万别累坏了。”

东淑回到偏殿,草草地洗漱躺倒,看着窗棂上的月色,不知萧宪这会儿在外头周旋的如何。

又想起李持酒……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明儿一定要找机会请辞出宫。”

再留下去,恐又生事。

岂料就在这夜,睡到半宿,东淑突然给吵嚷声惊醒,她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却是甘棠在拉她:“少奶奶快起来,宫内走水了。”

东淑大惊,下意识问:“侯爷呢?”

才问了这句,就见李持酒给一个太监扶着,匆匆忙忙趔趔趄趄地往这边走来,脸色本是冷肃焦急,看见她在榻上才平静了些,便道:“不用怕,我看过了,火光在体仁殿的方向,过不来这里。”

东淑忙下地:“你怎么就这么走出来了?若是再弄坏了伤可怎么说?”

李持酒道:“没事儿,我不怕那些。”

“我怕!”东淑正打量他身上各处,想也不想脱口说道。

李持酒盯着她,却不言语。东淑一怔,待要后退,却给李持酒握住手,她不敢乱挣,怕碰到他的伤处反而不好。

“这么关心我。”他的声音透着暖意。不知是不是因为窗棂上染了些火光的缘故,脸色也透着几分微红。

东淑心头一乱,终于小心地将手抽了出来:“不要这样。”

李持酒道:“你关心我,还不承认?”

甘棠本来在旁边,刚刚就跑出去看那火势,扶着他的太监也退后了几步。

东淑抬头看着李持酒,终于正色道:“我是关心你,可也只是担心你有事而已,就像是担心哥哥跟明值一样,你明白吗?”

李持酒眉峰微动:“你是说,当我是萧宪或者明值一样的人。”

也就是……亲人。

殿外似乎有人声吵嚷,隐隐说什么“皇后”什么“太后”之类,东淑也没有心情再去管。

索性说道:“李持酒,你不要对我那么好,就如同之前彩胜刺杀我,你不该搏命也要护着我,可知你若真的因为我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都会于心不安……何况你是皇家血脉,如今也是唯一正统血脉,你自己该知道这有多重,之前袁侍郎因听说你不在了,就放肆大胆的进宫了……天下多少狼子野心之辈也是跟他一样想法的?你若在,他们还不敢怎么样明目张胆的生事抢夺,你若不在,可知会天下大乱?”

沉默了片刻,李持酒道:“你怎么总是跟我说什么天下,什么皇家的大道理,我可不喜欢。且不说我还不是皇帝,就算我是,只要为了你,命算什么?你若不在了,天下乱不乱,跟我何干。”

“住口!”东淑汗毛倒竖:“不许这么胡说,你、除非你诚心要气死我!”

李持酒见她恼了,忙道:“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就是。”他笑了笑,忽然道:“嗯……那我问你,之前那臭丫头要害你的时候,若是李尚书在,你希望他怎么样?是想他奋不顾身去救你呢?还是安然自保?”

东淑笑着摇头:“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

李持酒道:“我就是想知道。”

东淑略微一想,轻声道:“这个嘛,我想若是子宁在,他定然也会搏命相护,但对我私心而言,我不想他因我有所损伤,他对我的心,就如我对他的心,都是为了对方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点默默地温情。

李持酒忽然后悔问了这句,身上的伤忽然没来由的跳痛了起来。

此时甘棠从外跑进来:“怎么办,我听说是太后娘娘就在体仁阁那里!”

东淑一震,转头看去,却见窗上的火光更炽了。

次日清早,火势终于给救下了。走水的原因也很容易就查明了,原来是宋皇后不知听谁说起杨瑞的死跟镇远侯有关,所以叫心腹人在宫内纵火,竟是想要同归于尽似的。

谁知因宫内防范森严,这些人又张皇失措的,竟给侍卫们察觉,逼于无奈便就近在体仁阁放了桐油点了起来。

恰太后要在此处小憩,差点给火堵在里头,幸而内侍竭力救了出来,只是太后受惊,又给烟火呛的昏迷了,也是在天明的时候才总算醒来了。

宫门再开之时,外间萧宪正下马。门内的侍从急忙将昨夜宫内的情形告诉了他,又道:“萧大人,外间怎么样?”

萧宪道:“暂且无碍。”话虽如此,眉头却紧锁着。

太后给挪到交泰殿,虽然醒转,身体仍旧虚弱,见萧宪回来也问情形。

萧宪道:“赵申平等人本是不知情的,而且之前袁嘉想要纵兵在城内掠夺,也是他拦下了,臣觉着不该追究此事,至少要等李衾回来再做决断,免得逼得太急反而不妙。”

太后低低咳嗽了两声,道:“一切交给你处置就行了,不必跟我说这些,为今最为紧迫的一件事,是快些让殿下登基,名正才能言顺,才能稳定民心。”

萧宪道:“我也正想跟太后说,因为袁侍郎先前一闹,天下四处已经知道消息,有几个州打了旗号要进京救驾……可名义上虽是救驾,事实上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