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许多许多男人与女人的合照,他们在大街小巷里漫步,在巴黎铁塔下的合影,在冰岛依偎着看极光的背影。
这些照片的篇幅占了极大一部分,直到中间的时候,突兀的出来一个小婴儿。
刚生出来的小婴儿样貌十分丑陋,浑身红红的,像一只干瘪的猴子,但是抱着婴儿的男人并不这么觉得,那个灰眸的男人笑着把婴儿举过了头顶,引得无数护士色变。
后面的照片就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三个人去了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地方,有加州第一家迪士尼乐园开业时,一家人坐在小熊维尼的蜂蜜罐里旋转的照片;有在京都街头,一行人在伏见稻荷大社里像高龙神求来的大吉纸签;甚至还有在夏威夷的日光下,小婴儿躺在沙坑里扭动哼唧的模样。
宗祁一张一张的翻过这些照片,手指都僵硬的蜷缩起来,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感觉像是有人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放在火焰上锻造后,毫不留情的从食道里扔进了他的胃囊中。那种炽烈的,掺杂着愤怒和悲哀的情绪轻而易举的便被酝酿起来,让他眼角都暴出青筋。
最后照片在宗祁大概一岁的时候戛然而止。再以后的照片里,男人永远的失去了踪影,只有女人带着小婴儿,一个人独自走过上海的大街小巷。
宗祁三岁了,上幼儿园时背着小书包板着脸的模样,上小学第一天就收了个小弟的模样;初中跟着狐朋狗友们半夜还彻夜不眠提着酒瓶压着马路的模样,高中开着一辆保时捷出去飙车结果把车头给撞碎的模样;甚至还有他偷偷逃学,躺在教堂背后的草地上孤独的看着天空的模样;被人告白后表面上冷冷淡淡实际上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模样……
宗祁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多的过往,也许是上辈子最后的三年里给他的印象更为深刻,以至于他看到这些比他自己记忆还要来的详细的照片时,脸上的表情只有空白一片。
与此同时,愤怒也自然而然的升起。
萨希·拉美尔就是个床伴情人遍天下的花花公子,这谁都清楚的很。所以现在在他曾经的房间里看到这些似乎透着追忆的照片,宗祁的内心只余下愤怒和讥讽。
看这个模样就知道,他爹肯定没少往国内安排人来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危。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二十年了,萨希·拉美尔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一眼,就哪怕是一个电话,也吝啬的如此不像话呢?
“少爷。”
正在宗祁把拳头捏的吱吱作响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宗祁回过头去,须发皆白的老管家正站在主卧的门口,手上还端着刚刚给他熬制的,用来消食的山楂汤。
“您……”
布莱克老管家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却是一反常态的叹了口气。
“这个东西是什么,别告诉我传说中名满欧洲的萨希·拉美尔难不成还是个深情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