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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乐蜀 3622 字 15天前

曹焕被桓溪从圈禁的民居里放出来后,谢家人才知道了长房的女郎谢英娥在年初就病逝了的消息。这也难怪,曹焕失势,被圈禁,谢家人也不能去探望,再加上曹焕当时被废为庶人,谢英娥病死了也就当个庶人之妻处理,没有人会当回事。特别当时是桓家得势掌权,这件事情就更不可能通知谢家了。

所以,这会儿谢家知道了谢英娥差不多一年前就病亡的消息后,长房吴氏不知道多伤心。因为吴氏这辈子只生有一儿一女,谢英娥作为她的宝贝的小女儿,她十分疼爱,并对她寄以厚望。谁想到当初对武陵睿王十分看好,甚至认为他有可能登位的,最后却弄得自己的女儿跟着他倒霉,连续两次折腾后,连命也没了。

吴氏这会儿是后悔得要命,当初不该把女儿许给曹焕,若是让她嫁一个平凡一点儿的男子,此时她的女儿也就会跟其她女人一样,做个贤妻良母,过着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有一句俗话不是说“悔教夫婿觅封侯”吗?

此时的吴氏也是悔让女儿嫁王侯。

只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女儿已经死了,吴氏哭了好几天,病了一场,等到再在众人跟前出现,大家发现她明显的老了。

曹焕让人将谢英娥的尸骨从那城外的埋葬庶民之地给挖出来,重新迁葬到皇族曹家的坟地里,朝廷又给她恢复了王妃的封号,到底她这一次迁葬搞得隆重,让谢家人脸面上好看些。

可是因为桓溪投靠了曹焕,让以吴氏为首的谢家人对曹焕不满起来。因为桓溪可是桓翌的儿子,当初要不是桓翌弄出个废立之事,再打击曹氏皇族,削去武陵睿王的王位,把曹焕一家人给圈禁起来,那么谢英娥就不会遭受如此打击病亡。故而,这个账还是要算到桓家人头上。而曹焕却接受了桓溪的投诚,难道他忘掉了自己的妻子是因为桓家人才死的吗?

更加过分的是,曹焕恢复了王爵后,竟然袒护桓溪等人,在朝堂上为他们说话,抵挡大臣们的言语上的攻击。可见,曹焕是不重夫妻之情的,他更重的是权势。

曹焕并不理会谢家人的这种指责,可能别的谢家人对他也就是属于心里不舒坦,但嘴.巴里不会说出来,但是谢英娥的兄长谢修忍不住去把曹焕给骂了一顿。说他有负他的妹妹,竟然容留桓溪,难道他不知道正是桓家人害死了他的妹妹吗?指责他不但不为妹妹谢英娥报仇,而且还跟仇人的儿子搅合在一起,这真是让人可耻。

听了谢修这些指责的话,曹焕当然脸色不好看,他让人把谢修给赶了出去。随后,作为对谢修这番话的回应,他续娶了琅琊王氏的一位庶女作为继室,很快这位庶女也被册封为王妃。这么一来,曹焕相当于是跟琅琊王氏联姻了,琅琊王氏当然也会大力支持他在朝堂上立住脚。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在一两个月之内。随着桓家势力退出朝堂,朝堂上形成了三股势力,一是王家,一是谢家,一是恢复了王爵的武陵睿王曹焕。

朝局变得对谢家有利了,当然也就是对萧家有利,至少现在没有人再会去要想着报复萧伦和萧弘两兄弟,他们两个也可以回家了。于是在离过年还有四五天的时候,萧伦和萧弘回到了建康。

两人先回家见父母亲人,接着萧弘便带着许多礼品去了谢家,借着拜见谢庄夫妻还有姜氏的借口,想要见一眼谢妙容。如今他们是定了亲的人,本来按照规矩是不能在婚前相见的。只不过,因为萧弘避祸去了徐州差不多一年,他心里十分思念谢妙容,尽管两人这一年来也通了几封信,可是不见谢妙容一面,他就觉得自己放不下心。

故而从徐州回来后,当日就来谢府了。

谢府嘉玉堂内,姜氏坐在中间的榻上,谢庄夫妻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上,三人都笑眯眯地望着萧弘,问他这一年的近况。

萧弘道:“这一年在祖父军中,也曾经在桓翌北伐中,作为策应,跟胡人打了几仗。”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谢庄等人也知道这上战场可不是好玩的,尽管在桓翌的北伐中,萧弘祖父率领的徐州兵马只是作为策应,但依然是跟燕国和秦国的军队交手了。因为要不是徐州的兵马最后关头救援了桓翌的大军,那极有可能桓翌连那三万多人马都剩不下,全军覆没也是可能。亏得带领徐州兵马的萧裕没有以个人恩怨为主,关键的时刻还是考虑了大局,否则桓翌可能连退守山阳落个病死的下场也捞不着。要是桓翌全军覆没,结局会如何呢?

萧家尽管报复了桓翌,但是秦国和燕国的联军恐怕会长驱直入,一路南下,攻下建康,灭掉景国。要是如此,天下必定大乱,萧家占据徐州是否能够独善其身实在是很难说。更关键的一点儿是,如果秦国和燕国的联军南下攻灭了建康,那么恐怕会有百万生民遭难,不知道多少人会成为流民。这种巨大的灾难恐怕是萧裕为首的萧家不想看到的。一句话,大局为重,萧裕显然也是顾大局的人,这才有了后面桓翌带着三万多残兵退守山阳,结果桓翌到底病死了,桓家也失了势,朝局再次安稳了下来,而曹姓皇族依然坐在帝位上。

其实对于现在这位皇帝位上的小皇帝,谢庄和王涛都觉得太不合适了。明明有年长而且嫡出的皇兄,可曹桂却坐在皇帝位上,而且他还是桓翌立的。桓翌一死,桓家在朝廷里再也掌握不了朝局,这位小皇帝是不是该退了?前面的废帝曹安被迁往荆州,被桓家控制起来了,要迎接他回来做皇帝基本不可能。但是殷皇后和武帝曹盛还有一个嫡出的皇子曹瑗,他今年十七岁了,让他做皇帝也比曹桂好啊。但是,这会儿,谢庄和王涛都不敢说废立之事。毕竟这种事情,谁要是做了,就会被很多人当成跟桓翌一样的权臣和奸臣。还有,频繁的废立皇帝会造成朝局不稳,一旦因此造成混乱,谁也负不起责。

景国因为桓翌的北伐失败,各方面都遭受到了损失。在这种关头,维持时局的平稳被当成第一要务。谢庄和王涛就算对小皇帝不满意,但也不敢提出废立皇帝。而重新恢复王爵的武陵王曹焕也不愿意提废立之事,在他看来,如今曹桂当皇帝挺好的。因为皇帝年纪小,而且毫无母族可以倚靠,他能够信任和倚靠的人,在朝堂上似乎只有他这个王兄。他可不想让前废帝曹安的亲弟弟鄱阳王曹瑗来做皇帝。鄱阳王曹瑗一则已经成年,他要做了皇帝当然就会有自己的主意,不一定会听他这个王兄的话。二则曹瑗是武帝和殷皇后的嫡子,他身后可是有强大的母族可以倚靠,就更不会听自己的话了。他想要在朝堂上有话语权,当然是继续由曹桂当皇帝最好。

故而,尽管曹瑗最合适替代现在的小皇帝曹桂,但却无人敢提出来,明知道曹瑗做皇帝,对景国有好处,可却没有人支持曹瑗。景国的朝局诡异地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平衡。

姜氏这会儿听说了萧弘上战场,不忘叮嘱他几句不要忘了可是定了亲的人了,做什么事情要小心等语。

萧弘道:“不碍事,我们也没有跟胡人正面的大军相碰,遇见的都是小股军队,另外我也十分小心。”

刘氏接着问他:“这回来了就不走了吧?对了,你阿父和阿母是怎么说的?”

这话可是问得相当有艺术啊,翻了年,谢妙容就会及笄,满十五岁。这及笄以后,萧弘就要准备迎娶谢妙容了。两人在定亲后就分开了差不多一年,这一年只是通书信,两人都不在一个城里面,刘氏真是觉得担心,怕有什么事情,会影响两人的婚期。先前,萧弘避祸远走徐州,桓翌又掌权,刘氏可是愁了大半年,一想起小女儿的婚事就发愁。主要她怕这个桓家势力越来越大,萧弘不能在两家约定的婚期到了的时候,回到建康来迎娶谢妙容。如果是那样,谢家还得将谢妙容送到徐州去完婚。这个送到徐州去完婚,对于谢妙容来说当然不好,刘氏也不喜欢。不管是谢妙容也好,还是刘氏也好,都是希望举行婚礼时,受到家人的祝福,就在家人的眼皮底下风风光光的嫁了。谁喜欢一路奔波那么远去成亲啊。一路奔波那么远去成亲,好像挺恨嫁一样,女方似乎没什么面子,女儿家也显得不那么珍贵。

所以,刘氏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女儿去徐州完婚的。

好在后面老天爷有眼,桓翌北伐竟然遭遇了意外的失败,还病死在山阳,桓家终于失势,至少是不会象只卧榻旁的猛虎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要伤人,这让谢家松了一大口气。

朝局变得对谢家有利了,刘氏就想找萧弘的阿父和阿母说一说小女儿谢妙容和萧弘的婚事呢。没想到,萧弘却是早一步赶了回来,她还没上萧家去。这样也好,省得她跑路,当着萧弘本人她也就可以问一问萧家的意思了。而且,萧弘一回来就上谢家来,也让刘氏感觉倍儿有面子,她看得出来萧弘这小子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小女儿,也看重她。不然,也不会等朝局稍微一平稳点儿,就着急忙慌地赶回来了。

萧弘恭敬地回答准岳母的问话:“不走了。我阿父和阿母说,这翻了年,十五娘就要及笄了,咱们家得准备起来,好……迎娶十五娘过门儿。”

他说到后面,也有点儿不好意思,看得出来,脸上迅速地浮上了些红色。

“哈哈哈,好,好。”姜氏和谢庄一起发出开心的笑声,刘氏也笑得眯起了眼。

谢庄又问他:“这回来了,可要去朝廷里谋个官职,为朝廷效力啊?”

萧弘摇摇头:“暂时不想,我想……想等和十五娘成亲了,好好陪陪她。”

其实,这一次在他回建康时,他祖父交代他,等到和谢妙容成了亲,就迁居到徐州去。而且,他祖父写给他阿父和阿母的信上也是这么说的,说等到萧弘一和谢妙容成了亲,萧家人就全部搬去徐州,他说,别看现在朝局平稳,但是危机还远远没有过去。他让萧家的人都别在朝廷里任职了,好在现在的皇帝小,没有像当初的武帝那样要他们这些带兵的家族将家人留在建康作为人质。既然桓家都能搬离建康,到时候等到萧弘一成亲,他不妨也装装病,让萧家的人全部去徐州侍疾。

萧弘当着谢家人的面儿,当然不能说他祖父说给他听的话,而且他也怕自己这么说了,倒让谢家人伤感。因为谢妙容一嫁给他,就要离开建康,离开娘家人那么远,谢家人当然是不舍得的。

他想,等到成了亲,再跟谢家人说吧,这会儿没有必要说这些扫兴的话。

陪着姜氏等人说了会儿话,萧弘有些局促地说:“我从徐州带了些小玩意儿来想亲自送给十五娘,不知道……”

年轻人的心思,姜氏等人也懂,毕竟他们也年轻过。此刻听萧弘这么说,姜氏笑着说:“好啊,我这就让人去把十五娘叫来,你有什么就当着我们的面儿交给她吧。”

萧弘赶忙对姜氏道谢。

其实他哪有什么多稀罕的小玩意儿送给谢妙容,不过是他让人做了一整套的珍珠的头面装在一个小妆匣里袖了来送给谢妙容。这些珍珠每一颗都是一样大小,是他自己精挑细选了一二百颗做的。他认为谢妙容气质爽利,这些珍珠的头面配她除了给她增加些温婉外,也雅致。

萧弘坐着眼巴巴地望着外面,手里攥着那个小妆匣子直冒汗。他还是头一回这么紧张,这真奇怪,他在战场上面对那些凶悍的胡人时,他手中握着锋利的长刀,从来也没有手心出汗过。有近一年没有见到谢妙容,他闲暇下来没事的时候,一人望着远方的山峰,会想在许多重远山之后,她的样子,她在做什么……

当他确定自己在思念她时,也就确定了自己的选择和情感。

要不是因为距离远,他是否回体会到这一点儿呢,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