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又回到后厅的时候,餐碟已经被撤下去,换上了茶盏。精致小巧的紫砂杯子里,传出阵阵茗香,不过却没有属于我和林奇的一杯。
见金奶奶进门,金家爷爷才音色郑重地开口,“今天借着大家来给我祝寿之机,我想宣布一件事,就是把我大儿子和大儿媳的灵牌摆进金家祠堂。想必大家都知道,犬儿和其拙荆,克死异乡,尸骨无存。”
金家爷爷顿了顿,似是有些伤感,“这件事本来早就该办,只是近几年,我和誉琛都忙着生意上的事,一直耽搁下来。我打算年前祭祖的时候,就把这事一并办了,诸位怎么看?”
话音一落,几位金家叔叔便随声附和着说正该如此,金老爷子也频频点头。
“爷爷,”我身边的林奇忽然出声,“既然父亲和大妈的牌位要摆进祠堂,那我生母和养母的牌位也应该一同摆进去。”
“放肆!你生母和你父亲并没成婚,不算是金家的人怎么能进金家祠堂?更别提你那个养母,她是个什么身份!想进金家祠堂?也不怕脏了老祖宗的地方!”金老爷子垂在颌下的胡须都抖了抖,看来是真的动了气。
金誉琛赶紧过来打圆场,“爷爷,您别生气,二弟也是爱母心切,这件事我们再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商议什么?没什么可商议的,就这么定了!”金老爷子大手在桌上一拍,显然怒气未消。
“那好,今年回乡祭祖,我不会去!”是林奇的声音,低沉而淡漠,无悲无喜。
我的手忽的被牵住,“我们走了。”话音一落,我的身体就被拖进一个结实的臂弯,林奇揽着我腰,径直朝门口走,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巨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掀翻在地,紧接着就是金老爷子的爆吼,“小兔崽子,走了就别回来!”
“你个老东西!逼走了我孙子,他要是不再回来,我跟你没完!”是金奶奶的怒骂声。
林奇拉着我,很快就出了院落,古铜色的大门沉沉关闭,隔断了里面的噪杂与喧闹。
那晚,一直到我俩躺上主卧的大床,林奇都神色如常,只在我关了壁灯之后,他才在我头顶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了句,“我心里憋屈。”
我始终以为我身边的这个男人足够强大,以至于对所有的事都能淡然处之,不入眼,不上心,却原来并非如此。
他似乎只在暮色深沉,四下无人的夜里,才敢靠在我身边,声音低低地告诉我,他不是刀枪不入,他也会难过伤心。
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那句“我心里憋屈”慢慢鼓胀,直撑得自己心口生疼。侧身抱住他,我动作生涩地去吻他的薄唇。
眼前这个我追逐了六年的男人,看见他难过我会心疼,本能地想要帮他,温暖他,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用这种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