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1 / 2)

春秋小吏 长生千叶 3531 字 5天前

他说着,一展黑色的天子袖袍,挑唇一笑:“拿弓来。”

郑伯一惊,说:“天子,您也要……?”

姬林淡淡的说:“怎么,郑公是担心寡人的骑射不如您郑国的将士,会让寡人出丑?”

郑伯寤生赶紧拱手说:“天子明鉴,寤生绝无此心,只是唯恐这骑射无眼,误伤了天子,这就……”

姬林淡淡的说:“郑公放心便是,寡人的骑射可是虢公一手教导出来的,郑公便是对寡人没有信心,也该对虢公有些信心才是。”

虢公忌父倒是不担心,正如同天子所说,天子的武艺出众,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在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虢公忌父和周公黑肩经常担心太子心肠太善,会被人欺负,但是从来不担心太子的武艺,太子的武艺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

祁律从未见过天子骑射,他刚刚看到那虬髯将士射箭,只觉得特别英俊帅气,正好也想看看天子射箭,虽面容上十分恭敬,没有插话,但眼眸里全都是兴奋的表情,似乎催促着姬林,赶紧射赶紧射!

姬林从轺车上步下,走到那虬髯将士身边,将士赶紧从马上下来,将马缰恭敬的递给姬林,又将那张硬弓也递给姬林。

姬林翻身上马,动作潇洒极了,他一身黑色的天子朝袍,而且头戴冕旒,比那虬髯将士的衣着繁琐十分,但上马的动作丝毫不被拖累,甚至还有一种偏偏贵公子的气质。

姬林翻身上马,掂了掂那张硬弓,随即手指一勾,从虬髯将士的箭筒里勾住了三支长箭。

“喝!”姬林一声喝马,一拉马辔头,快速冲出,他骑在马上,冕旒被狂风吹打,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黑色的衣袍咧咧生风,突然张手开弓,直接将三只长弓尽数搭在箭上。

姬林有意在祁律面前现弄自己,自然要比那虬髯将士更为出众才是,倘或一般出众,有了珠玉在前,天子的光彩岂不是要被蒙蔽,因此姬林特意开了三支箭。

“铮——”

“铮铮——”

三箭齐发,速度之快祁律几乎没有看清楚飞箭,只听得周边的喝彩之声,定眼一看,天子的三支飞箭全部射在靶心上,一箭都没有偏离。

姬林射箭之后,并没有立刻下马,而是拉住马辔头,将马缓下来,驱马来到祁律身边,果然便见到祁律的眼神亮晶晶的,比方才看虬髯将士射箭的眼神还要“热烈”,一瞬间,天子突然觉得无比自豪。

一跃翻身下马,姬林走到祁律身边,轻声说:“太傅,是寡人的骑射高超,还是那郑国将士的骑射高超?”

祁律哪里能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夸赞别人,当然了,的确也是姬林更胜一筹,便恭恭敬敬的说:“自然是天子更为高超一筹,是旁人根本无法比得上的。”

姬林知道,祁律这其中当然有拍马屁的嫌疑,毕竟太傅的嘴骗人的鬼,身为天子,姬林领教过很多次了,但不得不说,太傅花言巧语起来,姬林爱见的很。

经过一个小插曲,众人很快往里走去,之后还有正式的验兵,祁律又看到了刚才那个骑射的虬髯将士,没成想那个将士还是有些官衔的,隶属于郑国大司马,官职相当于中大夫。

这个年头的中大夫可能很多人无法了解,如果换算一下,大概就是后世从三品的官级,这个等级已然不低,不只是不低,而且还很高。

演兵其中一个小队,便是由这虬髯将士领兵,他手下的士兵,一个个骑射惊人,恨不能全部做到百步穿杨。

这会子那虬髯将士已然穿戴整齐,黑甲加身,跪在地上,郑伯寤生十分自豪,特意为天子引荐,说:“天子,容寤生为天子引荐,此子乃我郑国司马中大夫,名唤祝聃。”

祝聃没什么名头,就是郑国的一个中大夫,虽然中大夫的品阶已经不低,但是每个国家都有中大夫,姬林身为天子,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中大夫,因此对这个祝聃没什么印象。

祁律听到“祝聃”二字的时候,眼眸却突然亮了起来,恨不能一脸狼外婆见到小红帽的模样。

因为那眼神实在太“赤裸裸”,连一旁的天子都感觉到了,撇头一看,祁太傅盯着祝聃的眼神,充满了“欲望”,而且还是那种相当强烈的“欲望”,天子瞬间被心里的酸水给气饱了。

这次姬林没有冤枉祁律,因为祁律真的是看呆了。祁律之前只是觉得这个长着大胡子的武士特别厉害,百步穿杨,骑马的动作很帅,在听到郑伯寤生说出“祝聃”二字之后,祁律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祝聃是什么人?他没有千古一相的管夷吾出名,也没有鲍叔牙的管鲍之交成语,更没有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这般流传千古。然而在这个时代,祝聃是一个划时代意义的人,可以说,祝聃就是一个里程碑!

在往后的十年里,周桓王,也就是姬林,大刀阔斧的改革,一心想要扭转洛师的劣势,与郑国针锋相对,从而演变出了洛师与郑国的战役,便是赫赫有名的繻葛之战。

繻葛之战中,年轻气盛的周桓王御驾亲征,却被郑伯派出的军队三面夹击,一路惨败,周师溃败,郑国大将祝聃引弓射箭,一箭射中周桓王肩膀,这一箭不只是让周桓王跌落马背,更是让周天子的威严跌落神坛,从此洛师地位一落千丈,诸侯争霸肆无忌惮。

因此祁律才说,眼前这个郑国的中大夫祝聃,虽不是什么太出名的人,但他却是春秋时期的一道分水岭。

如今这道分水岭就在祁律面前,祁律能不“眼热”么?试想想看,如果祁律能把祝聃从郑国坑蒙拐骗,不管用什么办法挖走,郑国没了百步穿杨的祝聃,或许能避免繻葛之战的一箭之仇。

祁律这完全是为了天子操碎了老父亲的心,不过因着祁律的眼神实在太热烈了,别说是天子了,其他人也都有所误会,还以为祁太傅太过重口,看上了一个脸都看不清楚的壮汉!

祁律盯着祝聃冥想片刻,一时无法回神儿,姬林叫了他三声,祁律这才回过神来,便见天子的脸色有些异样,说:“太傅,在看什么?”

祁律连忙说:“回天子,律失礼,可能是……昨夜没有歇好,方才有些出神。”

姬林点点头,虽心里酸得慌,但也没有点破,说:“走罢,郑公已然摆宴了。”

他们中午要在营地用膳,郑伯寤生摆了一个宴席,祁律吃了一口,也没什么太好吃的,郑伯为了昭显军营的气质,所以膳食用的也都是军营的膳食,虽然恭敬,但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祁律吃了几口,心里全都是勾搭祝聃的事儿,便从营帐退了出来,左顾右盼,心想着能不能巧遇一下那虬髯将士祝聃。

“祝大哥!”

祁律方这么想着,便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顺着声音抬头去看,便看到不远处正好走来两个人,后面的人大喊着前面的人,而那前面的人辨识度非常高,一脸的大胡子盖住了样貌,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看得清楚,可不就是祁律想要巧遇的祝聃么?

后面的将士赶上了祝聃,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去,很快便进了军营的屋舍,应该是将士们休息的房舍。

祁律没有贸然上去搭话,而是跟着他们走过去,顺着室户往里看了一眼,原来室户里有很多士兵,大家应该是在用饭。士兵们用饭可不像诸侯们用膳那么讲究,他们吃饭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奏乐,而且十分不拘小节,吃的也很普通,大多都是干饼子。

祁律站在外面偷看,就见祝聃大口饮了一口水,差点全都喷出来,旁边的士兵哈哈大笑,说:“祝大哥还是不适应咱们这地方的水啊?”

祝聃把水咽下去,不拘小节的抹了抹胡子,说:“让各位见笑了。”

“嗨,祝大哥是老郑城的人,和咱们都不一样,咱们都不讲究这些,平日里喝的水,都是这股子怪味儿,也就习惯了。”

原来祝聃并非这个军营的人,而是在老郑城当班的中大夫,临时来这个军营,也是因着郑伯寤生想要显摆,所以把最好的武将全都聚集在一起,向周天子昭示自己的威严。

祝聃就是临时拉来充数的,他来到军营帮忙训练已经有几天,吃饭倒是习惯,他本人不拘小节,吃什么都一样,但是饮水是个问题。

这地方十分偏僻,全都是挑来的水,虽然煮开了,但是水的滋味儿仍然怪怪的,不如在老郑城里喝的水,老郑城毕竟是郑国的首都,所以水质自然比这里好很多。

祁律在外面偷看,本就在找机会接近祝聃,如今一看,不由来了注意,祝聃喝不惯这里的水,那还不好办么?

祁律离开士兵的屋舍,就往军营的膳房而去,军营的膳房没有郑宫里那么热火朝天,如今做完了午膳,也就没事儿了,膳夫们早就散开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