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在后面练剑,据说那是给师父留着的剑法,他很勤奋的练了十二个钟头,以至于不知道日薄西山,也不知道屋外血色弥漫,那些在自己儿时就存在着的长老们都死了一地。
他们都死了,他抱着宝剑疲惫的走了出去的时候,他见到满院满山的尸体,他惊恐的跌落下来,坐在地上,空气中都是血液的腥味,那一年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呆呆的看着,直到师叔斯轶回来的时候。
那是扶苏上仙,貌若谪仙的扶苏上仙,那时候一身白色的长袍都变成了血色,他披着头发,他蹲下身子,他一只手握着宝剑,一只手提着头颅,他放下宝剑,去摸着斯轶的脸。
“孩子,这是你的不肖的师父,这是你的师父顾琅。”
斯轶呆呆的看着,眼泪落在了顾琅的头颅上。
他甚至没有闭上眼睛,那是他的师父。
衔之哭得很厉害,他感觉到心脏被摄住了。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师父是那个天之骄子顾琅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他死之前,还杀了对自己那么好的师祖,他的父亲。
两百年了,他每年都会去给师父上香,尽管这个偌大的北华派,记得那个风姿爽朗的顾琅公子的人怕是只有亲手杀了顾琅的扶苏上仙斯轶和他。
无名无姓,了不痕迹。
史书上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任何有关这个北华派数千年来最优秀的男子的痕迹。
全部都被抹去了。
世人只记得这个传说中最是残暴可怕的魔尊。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魔尊,三世转世仍然带着天生的煞气,灭杀了十分之九的天才,灭绝了一个天骄时代。
但是斯轶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也敬仰大师兄,那天衔之也分明察觉到,师叔的眼泪落在了离音剑与魔神之刃上,微微的嘶鸣。
那大概是悲楚的哀悼。
但是衔之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有这样一个师父,哪怕师父生来与北华为敌,他也与师父为敌,他还是跪下来了。
看上去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衔之掌教,跪在了依旧貌美如同二十出头的魔尊顾琅前面,这不是仙界对魔界的臣服,这是一个徒弟对于师父的尊重。
“呵?师父?我可没有你这徒儿?”
“敢问你们仙界众人,可有一个人记得?本尊顾琅的存在?”
“有谁知道,当年帝南天那老头死于本尊手上?”
那浩瀚的声音传到了没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蚀骨的凉意绵延开来,深入他们的骨髓,带起了他们的畏惧的肌肉的颤栗。
“我记得。”
恍如一滴水滴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他们的内心忽然觉得格外的安静和平和,那些畏惧的黑暗的情绪仿佛一扫而光。
心也变得安定起来。
远处的分琴剑飞快而来,那个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青丝三千竟然有一缕皓如白雪,并不妨碍别人欣赏他的倾城绝色,剑眉星眸,眉目如画,不过如此,他走过来,还没有反应他已经走到了衔之掌教的面前,他一只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衔之掌教。
“你不需要跪,你没有这个责任,衔之,错不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