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三国]_90(1 / 2)

这二人的官职乡所,周瑜早就写给她看过,她自然也记得清楚。不等张昭点头,李睦转身又牵起孙绍问:“那我们阿绍是民还是官呀?”

孙绍仰头冲她一笑,声音清亮:“我要与父亲一样,领军打仗,威震天下!”

李睦看着他眼底温和,再转过头去看顾雍和张昭时却笑意冷冽:“阿绍为我兄独子,能得两位高贤不弃,佐而为主,实在有幸。但两位为官,阿绍却为民,民见官而拜,民以官命从,岂不是从今往后,要阿绍见了两位行大礼参拜?”

“天下百姓,只要有裹腹之粮,遮雨之瓦,管这万里河山姓刘姓曹?天下官员,只要有俸禄可领,得施展一腔抱负,用尽一生所学,又有几人能做到不食周粟?江东六郡为天下一隅,自也如此。”

“权公子!”听到李睦问孙绍的时候,张昭已然猜到她要说什么,却想不到她竟然能说出这番诛心之言,一时之间拂袖而起,面色沉沉,语气极重,“请慎言!”

李睦摆摆手,轻然一笑:“我并非是怀疑两位忠义,张公应我兄之请为江东劳心尽力,权甚感念之,不敢有半分不敬。但我要说之言想来张公也清楚了,阿绍年幼,无官职在身,我等可尊他为主,但比起曹操挟令天子,刘备有皇叔之名,他该当如何统领江东英杰,又该如何令人心向归,而不是投曹投刘而去?”

“袁术僭号,人共诛之。若我江东能剿寿春而立首功,进则可就此向朝廷讨封,令阿绍名正言顺坐实这江东上位,退则能踞扬州之治所,尽得寿春之钱粮以做军用,还能与曹操再谈一谈我兄之官爵是否该由阿绍承继。”

张昭没想到她竟能从这个角度出发,极有官民之分的人臣之伦,又涉及孙绍,他能反对李睦出兵,却不能反对李睦用军威为孙绍谋取威望!

如若不然,六岁的主公还能有他们辅佐,白身无职的主公,又如何号令六郡?就算是六郡的上计簿,孙绍也递不到汉帝面前,只要曹操令派一人为吴郡太守,这郡府他也要立刻腾出来!

父死子继,本是寻常,故而当周瑜提出由孙绍继承孙策之位时,他们虽然也觉得六岁的孩童威望不足,但却没想到,这还远不是威望不足不能服众的问题。

一时之间,他甚至生出了亲去许都,为孙绍请封的念头来。

哪知这个提议刚说出半句,就被李睦立刻驳回:“曹操挟令天子,本就忌讳我兄善战,若换张公为曹操,是会给阿绍名正言顺子承父业的机会,还是趁着征伐刘备,顺势渡江杀过广陵,逼我江东临阵自乱呢?”

见张昭和顾雍脸色连变,李睦知道终于算是说动了这两个思治不思军的书生顽固,心头一松,再加最后一把火,一指方才那失言之人:“两位固有忠义之心,奈何却有人心中早念江东将亡,权欲辅我主于世,令天下人皆知我兄后继有人,还望两位成全。”

唱念做打,声情并茂,最后再加深深一揖,李睦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自己这番忠义感动了。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道理李睦已经说到了极致。

张昭长叹一声,孙策功业未成时曾数度上门拜访于他,当时他给出的提议就是避开中原争夺之地,取江东为先,多招募兵马,伺中原之乱,再以勤王之名发兵,则功业可成矣。如今袁术僭号,未尝不能算昔日他言及的乱世契机。那李睦此时进兵,虽说是需倾尽江东之力的一战,一旦战事不利,极有可能引发人心哗变……但就李睦方才所眼细想来,若是此时不出兵,江东的人心就一定能稳住么?

一个是全力一搏,一个则是温水慢熬……

“请权公子放心一战,有老夫在吴郡一日,便保城中人心不失!”年将半百的长史深深施礼,言辞铿锵,亦有战将领军令时的慷慨豪迈之气。

出兵那日春暖风和,周瑜和李睦领一万五千兵马浩浩荡荡向徐州进发,一路上周瑜军中的兵马分化整为零,分两千人为一队,前后各五队急行军赶往丹徒江口,渡江北上,过广陵,再从淮水直奔寿春城下。而与此同时,每走一批人马,李睦的军营中就多添两千人的灶头,若以烟火灶数估算,以维持一万五千人马总量不变。

周瑜照例还是亲自带第一批人马最先出行,临行时又与太史慈打了一架,只不过这回两人各自控马执枪,枪影如林,白袍飞扬,战马纵横,端的都是一派大将风范,又引得军中一阵欢呼喝彩。

打完了,建威将军整了整披挂战袍,扶正了兜鍪护铠,威风凛凛……等李睦为他送行。

偏李睦直接就跟着太史慈进了军帐。

军令如山,大军出发的时间不得延误。周瑜等了一会儿,只能无奈引兵出发。

☆、第一百零二章

军帐内,太史慈站在门口向外看着军士上马列队,脚步齐整。那当先一人战袍飞扬,向他们这里屡屡回头。

“两千人马已经点齐,”他回身走进帐内,发现李睦手里刚进来时倒的水一口没喝,只对着地图发怔,便往她肩头一拍,“真不出去送他?”

“有什么好送的?”李睦正侧耳听帐外越行越远的马蹄声,不防太史慈忽然就到了她身后,吓了一跳之余,脸上不禁一红,赶紧故作无事地仰头一口把水倒进嘴里,却因来不及咽又呛出来,引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等她咳完缓过一口气来,外面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已经行得远了,再向门外远眺,就只能看到蒙蒙烟尘,扶摇直上。

愣了一会儿,李睦突然轻声道:“阿兄,我曾听说领兵的将领心中不能有牵挂,需心无旁骛,才能打胜仗,才能平安归来。我若去送他,他会不会……”

“是何人胡言!”太史慈被她这矫情到了极点的论调闹得哭笑不得,“照如此说,我心里挂念着你,就不用领兵上阵了?男儿丈夫当上报君侯知遇之恩,下荫妻子儿女,什么心无旁骛,何人所言,当记他三十军棍!”

李睦也只是兴致所起,随意一叹,听他说得认真,不由吐了吐舌头,不负责任地一摊手:“可能是寿春时听到的闲言,也有可能在蓟春城中听到的碎语,记不清了。”

太史慈一眼就看出她蒙混过关的打算,却只摇了摇头,没有揭穿,反而从帐后取了个布囊出来递给她。

李睦接过来一看,发现竟是满满一带的风干肉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