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也不会再有人将主意打到她的婚事上来。
只不过当着程普李睦还能说得义正言辞,却不好意思当着孙绍这个“当事人”的面说出来,这才千方百计将那小家伙拦住。
而程普也确实如她若愿,深深动容:“权公子高义!”
李睦目光一闪,与程普对揖还礼,抿了抿唇,状似无意又说了一句:“江东径深不足,偏于一隅,只能借长江天险为门户。但若依荆州之地,西取益州,出汉中,据雄关,有蜀中山险做屏障,阿绍年岁长成,可承父兄之志,进可与曹操一争长短,退则可划天下而并治……到时候,我与公瑾同守吴地,荆楚益蜀,由他从中取决就好……”
“周公瑾?”程普一愣。
自回吴地之后,他也曾疑惑李睦与周瑜原来明明极为亲近,偏这一年来却纷争不断,直到最近周瑜求娶太史氏的事纷纷扬扬,才察觉这其中恐怕涉及了儿女私情,实非他人所能臆断,不想却突然听李睦提起与周瑜同守吴地。
而周瑜如今已然战功赫赫,将来开疆辟土,荆州也好,益州也好,都更大有用武之处,李睦一句轻飘飘的同守吴地,言辞之间,毫不掩饰的亲近之意仿佛此事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一般。
程普到底是处事多年的老将,有些事纵然平日里不及思细,此时经李睦一点,反应极快。
江东之地原来或以资历为别分成老臣派和青壮派,或根据祖籍不同分作本土派与外来派,其中又更有文臣与武将不同的阵营,以及来自六郡的英杰各自为营,互相争取利益,还有几家相互联姻,可谓派系林立,盘根错节,关系极为复杂。
但如今江东的文臣武将,却基本只分作两派,不是偏向李睦,就是以周瑜为马首。由这两人之间的争斗权谋而明里暗里相争。但仔细回想起来,在这看似纷争不断的一年里,却并没太过分的实质性冲突。
再深想一想,李睦一直为孙绍打算,周瑜又与孙策相交莫逆,这两人所求,根本就是一致的!若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不和……或者说,若是这两人真有不和,江东英杰之间的争斗,又岂会像如今这般简单?
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李睦笑吟吟的面容,程普越想越吃惊,再想到自从寻阳的那一场闹剧之后,于公于私他一直就对周瑜强掌军权有所不满,甚至在周瑜与李睦公开不和之后很是在李睦面前表达过他锋芒太露的担忧。
思及于此,这员三世老将不觉心中惶惶生愧:“不想周公瑾如此心胸,是我错看他了。”
李睦知道他是豪迈忠义之人,更知道这位老将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现在虽然周瑜掌大半兵权,但他既然要冒险兵出许昌及邺城,再令程普误会下去,难免引起军中波澜,要他多耗心神。
更有一点,将来她留在吴郡,已经与周瑜定下姻约的太史慈家中幼妹自然也只能留在吴郡。有了这个借口,周瑜就大可以避权为由,一同留在吴郡。
天长时久,“孙权”无妻,却与周郎同进同出,就连留守江东,也是一同而行——这江东世族豪门林立,再有联姻的想法,怕都要事先好好打听一番,到底是该送女子给他,还是送个少年郎了。
想到待周瑜他日听到那般传言时的神色,李睦就不由忍俊不禁,几乎就要笑出来。
见程普抬眼,她赶紧收敛嘴角,长长一揖,低头掩住眉眼上的飞扬的笑意:“公瑾欲借孙曹联姻出兵,然此事关系我江东人心向背,还望程老将军多加担待。”
借程普在武将中的影响力,将她欲保孙绍打稳根基的事传扬出去,同时也为周瑜他日正名打下一枚基石,李睦以先迎亲,待孙策丧期满后再娶曹氏女的说法,故而先下一半聘礼以为定约打发了蒋齐,正好用这送聘的借口,明言调动军中部署。
而另一方面,听闻曹操有使过江,原还打算多拜会几家江东名士,多结交几人的刘备却坐不住了。
他过江是瞒着曹操私下行事,借得船只就直接往荆州去了,不会再回徐州。若是被曹操使者得知他来江东借船……虽说现在曹操与袁绍对战官渡,但之前曹军虎豹骑雷霆般的突袭给他留下的阴影巨大,他不敢冒险,因而就在蒋齐住进江东驿馆的第二天就匆匆来寻李睦问及船只事宜,打算立刻出发前往荆州。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将刘备的仓皇看在眼里,李睦不但很痛快地点了头,还与周瑜一同为他送行。
茫茫江面,烟波浩渺。周瑜带刘备看过船只兵士,刘备去投刘表,总不可能孤舟一叶,纵然带了赵云,部下的亲兵又都是关羽之部,可无人擅桨,行于江河之上,所谓借船,其实无异于要向江东借一支水军随行了。
这些兵士都是周瑜一手挑出来,有原就是荆州水军的苏飞部下,也有江东的水军,趁此机会在荆州落下一队内应细作的打算,他没说,刘备也没问,双方俱心知肚明。
关羽与刘备寸步不离,李睦则闲闲负手,与赵云站于岸上,冷眼看关羽不错眼地盯着周瑜,手按腰间长刀,仿似只要周瑜有任何异动,他便立即长刀出手。
“我托子龙之事,若你去送行时刘玄德问起,子龙直言无妨。只其中涉及女子清誉,那锦囊中的书信不呈于人前即可。”
她虽想挖刘备的墙角,但赵云忠义孤直,此事实非一日之功。徐州报讯曹营,酒宴当面赠剑,足够在刘备心里种下一根刺,正所谓过犹不及,刘备也是擅察人心之人,若凡事都带了刺,难免被刘备所察,落了下乘。故而托赵云给黄月英送书信这本就纯属建立人情往来的事,他跟刘备事先报备,李睦并无不可。
赵云却闻言默然。
李睦与他见于驿馆时没有避人,她托他送信一事当天就传到了刘备耳中。赵云自问此事是李睦的私事,于刘备无害,更全无关系,故而早已向刘备明言此事于军务无关,但他不能说出此信是送往何处的。刘备虽不曾催逼,但其心里的不满,赵云也很清楚——但却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