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蒋孝期按宥廷发来的地址去揭谜,地点同蒋生国际总部大厦南辕北辙,是一家人气马马虎虎的湘菜馆,服务员指了包房便不见踪影。
宥茵在窗边打电话,宥廷自己撸袖子用纸巾擦餐桌上不明显的油渍,见人来了抬头笑:“小叔先坐,还有个人没到,让等五分钟。”
五分钟?蒋孝期心说迟到的都是心理高手,给你说个听上去不难忍受的时间,然后一个、两个、三个……若干个五分钟地等下去,半小时一小时也就等得了,简直跟他自己一样卑鄙,让周未等他一年,两年不回去的人还是他。
不过这个人似乎不太一样,蒋孝期刚自嘲了一波,等的人就到了。
一个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穿着随意,不像他们这圈里的,身材是经常运动那种精悍结实,进门便给了蒋孝期一个直白的注视,猛虎一样的眼神。
“这个就是……”他掏出烟点上,问宥廷。
宥廷挂着轻松随意的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咳咳,我还是先介绍下。你俩第一次见,蒋孝期,我小叔……蒋孝明,我前任小叔,哈哈哈哈——”
“叫明哥!”男人纠正,向蒋孝期晃了下烟盒,“老子风华正茂呢,也没比你大几岁。”
“明哥好久不见,”宥廷和宥茵揶揄他。蒋孝期大方地接了烟点上,不知道牌子,很呛。
宥廷问:“明哥咱今天这地方规格不超标吧?”
“叫蒋队就超标了,”蒋孝明吐着烟,“叫明哥的话,档次忒低了点儿!”
“蒋队和明哥下午都要上班吧?不如抓紧时间边吃边说,看这服务效率……”蒋孝期扫了眼腕表,好容易拦下一个路过的服务生,“这桌,就按菜单前三页上吧。”
小服务员给突如其来的土豪王霸之气震慑了,一溜烟儿跑走下单。
蒋孝明嗤嗤笑:“这个小老弟有点儿意思,霸道总裁日理万机?”
“不是,我急着回家喂猫,小东西挑嘴还粘人。”
蒋孝明拱下颌示意宥廷可以开始了。
宥廷给众人倒茶:“小叔回来之前,明哥在前辈里年龄最小,是三爷爷蒋柏康的小儿子,前两年小叔刚回蒋家那阵子,明哥去了外地执行任务,你们正好没遇着,对了,明哥是丹旸公安局东安分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快成正的了。”
蒋孝期点头,表示了解这一脉的情况:“人民警察,敬佩!”
“就是家里按月领五千块那种米虫,我只吃小家不吃大家。”蒋孝明笑得坦荡得意,应该对这份职业是真爱。
蒋孝期附和:“谁还不是呢,就他们这些小辈儿有出息。”他意指宥廷和宥茵都是拿着蒋家股份的,不用再按月领救济。
蒋柏康是祖父母最小的儿子,比兄姐小十几岁,无心继承家业,与妻子定居海外混艺术圈,却没曾想生出个铁血汉纸酷爱麻辣口味这么接地气。
因此蒋孝明很小就养在大伯父蒋柏平家里,和那一脉的孙辈宥廷、宥茵像兄弟姐妹一般长大,然后去当了警察。
服务员过来上菜,一人面前摆一只雕花小铜锅,然后往餐桌中间架了一座冰山,上面和牛、生蚝、北极贝刷刷冒着凉气。
众人:……
蒋队:我的麻辣口水蛙、麻辣小龙虾、麻辣xxx在哪里?!
宥廷继续:“二十五年前,蒋家发生过一件事。”他讲故事很在意气氛,故意停顿片刻,目光穿过干冰和火锅的白雾看向众人,神神秘秘。
蒋孝期心里很不耐烦这种挤牙膏似的叙述,待目光扫到自己时问了句:“我想应该不是后来长成我的那颗受精卵做过什么吧?”
蒋孝明哈哈大笑。
宥廷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利索不少:“二十五年前,二祖父……”
“今上,”蒋孝明打断他,“继续。”
没想到蒋sir还是个宫剧迷,“今上”如果是代号,应该指的是当家人蒋柏常,即蒋孝期的生父。
“今上,”宥廷适应了下,“开发了一处赔钱的项目,亏掉公司几个亿,这在当时是笔性命攸关的大数目,太上皇甩手让今上自己解决,今上只好求助他的……皇兄,咳,就是我祖父蒋柏平。”宥廷小声注释。
“皇兄之前就反复强调过这次投资的风险,等颓势已定,自然非常气愤,但还是努力在帮今上想办法止损。后来今上想到了一个方法,但遭到皇兄极力反对,因为这个解决方案利用了一位世交的信任,搞不好会连累对方倾家荡产。”
“但最终事情还是按照今上的计划实现了,蒋家平稳过关,那位世交也算运气不错没被坑惨。”
“不过计划的实施并非今上说服了皇兄,而是皇兄恰巧在一次与今上的私人沟通中突发疾病抢救无效亡故了,于是再没人阻止那个不信不义的计划。”
蒋孝期只知道大伯父蒋柏平因病去世,他和父亲蒋柏常是双胞胎兄弟,个性却不太一样,据说祖父早年看重长子更多一些,长子却英年早逝。
在宥廷的叙述里,不难猜出他们应该在怀疑大伯父的猝亡同二十五年前的计划有关,倘若他是唯一的那块绊脚石。
宥廷面有凄色:“十二年前,惊人相似的历史发生在太子和朝王身上。”
他稍微停顿,给蒋孝期时间反应,这里说的太子和朝王,应该就是蒋孝腾和蒋孝朝。
“朝王志大才疏,挪用了集团的资金在国际期货市场里翻船,想到的解决方案居然是到澳门赌场翻盘!结果可想而知,幸好这位脑子不好使胆子也没大到离谱,折腾掉一亿一千万终于收手,向太子求救。”
“太子比皇兄聪明许多,不知用了什么点石成金的手段帮朝王补上了这个窟窿,而且没让自己伤及分毫。”
“两年前……”
蒋孝期抬手打断他:“w19地块,我知道,现在项目公司的大半股份还烂在周家手里,地也荒着。那么我猜一下,二十五年前赔钱的项目是东融地块,后来那里卖给周家开了牡丹城东融广场店?”
如果蒋柏常的计划是利用了蒋周两家的世交关系,使一些伎俩把东融地块高价出手给周家套现,恰好弥补了投资的损失便一切都讲得通了,毕竟当年那块地卖出了近七亿的高价,蒋孝期曾经查过这部分资料,时间线吻合。
蒋孝明终于等来了剁椒鱼头,抱着盘子吐刺:“咱们家的熊猫血果然益智,大哥一定对你又爱又恨。”
他说得是蒋孝腾,蒋孝腾不喜欢聪明人,所以对蒋孝朝格外照拂,反而对蒋孝期这个救命恩人忌惮放逐。
蒋孝期对明显的离间置之不理,眉心渐收,视线扫过三人:“十二年前的事情,又和周家有什么关系?”
毕竟把这三件事情放在一起说,前后都指向了周家,中间这桩也该没有例外,但蒋孝期毕竟是后来者,对圈子里的纠葛了解不多。
蒋孝明搁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神色瞬间严肃:“这件由我来说吧。十二年前,周家出过一桩绑架案,绑匪从苦主手里成功拿到了一亿零两百万赎金。”
一亿一千万,一亿两百万,差的只是零头。
蒋孝期倏然收紧五指,捏得那道伤口崩裂般跳痛起来,声音已然没有了刚刚事不关己的淡定。
“是谁?周家被绑架的人,是谁?”
他从没这么迫切想到那个叫周耒的人,不吝对他报以善意的同情,甚至考虑原谅他可能被这种创伤经历扭曲的阴鸷性格。
蒋孝明利落回道:“周未,现在他改了名字叫陈末。”
猛虎似的目光聚焦在蒋孝期脸上,这位堂哥没有给他太多消化的时间,继续说:“当时我还是个实习警员,正好跟老大跑周家的案子,人质是失踪五天一百二十个小时后找到的,小猫一样被丢在排污渠的草堤上,蒙眼堵嘴,手脚都绑着,衣服脱光了。可能我们动作再慢点儿,就成了命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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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周六有更,为了让这次见面谈话的内容连贯起来。周日休息一天不更,再顺一下后面的剧情。
喔今天很粗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