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他再一次捻弓搭箭,不存胜负之心,只求射出这一箭,两人再冲杀一番,击退了敌军,只见这一次他吸一口气,平心静气,手握长弓,缓缓上举。双腿迈开箭步,已经将长弓拉得如满月一般。
一边彭莹玉默默看着她,不敢多言。只怕扰乱了他的心神,齐御风看向敌方阵势,并不急于放箭,稍微看了看马奔的势头,才手一松,一箭射出。
只见这一箭射出,带着厉啸般的声响,竟然平平射向了敌群,一名元兵在他左方,奔得甚快,这一箭正中马腿,刺透而过,那人随即翻滚落地,随即被马蹄践踏,眼看是活不成了。
齐御风苦着脸道:“偏了……”
彭莹玉接过弓箭,赞许道:“不错,不错,这一箭甚得其法,远较前一次为强,假以时日,必成一小养由基也。”
只见他身端体直,目光澄澈,手中挥弦,“唰”一箭射出,正中了深藏在敌兵的将领前胸,那人大喝一声,口吐鲜血,翻身落马,登时敌军大乱,踌躇不前。
彭莹玉手中接连挥舞,快如闪电,或搭手五箭,或搭手三箭,总之随手一抓,便随手射出,箭箭致命,敌军见到这般威武,而魁首已死,不禁都弯腰俯身,转过马头,奔逃而去。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略感放松,齐御风眼见箭壶之中,剩余箭矢不过二三十枚,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先前眼见敌军压境,念头急转,筹思脱身之计,但当此处境,竟然一筹莫展,脑中各自转过了十多条计策,却觉没一条管用。
而这危机竟然旋即得解,不由得暗赞这彭和尚神机妙算,一身胆气。
两人回转过来,缓缓而行,这九石之功虽然对彭莹玉算不得什么,但连续击发,却也大伤元气,须得好好将养才行。
齐御风见他额头微微冒汗,当即接过那重弓来,自己背负着,彭莹玉见他不住摩挲长弓,似乎喜欢得不得了,便道:“这弓便送给你如何?”
齐御风摇头道:“那可如何使得,这么大的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应该价值不菲吧?”
彭莹玉笑道:“的确,当时为了造这张弓,花尽了我生平家资,所幸周颠他们几个都颇有财产,我才付得起那弓匠造弓的费用。”
齐御风道:“那就更不成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天下一日不定,还得多依仗彭大师雕弓射酋贼,为匡扶大业,再立新功。”
彭莹玉哈哈笑道:“你这人看起来笨头笨脑,一张嘴却甚会说话,我彭和尚有什么能耐,能杀得了酋贼,不过庸庸碌碌,一俗人耳,只是后来张教主传了我些武艺,得了九阳神功之助,才窥得了一丝上乘武功的门道而已。”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如今,我们也都老啦,这天下还终需你和张教主这等年轻人才行,等我回去传了你箭法,他日可要为民多杀元贼,为恢复我大汉江山出力。”
齐御风当即拜谢他传艺之德,却不肯接受这弓,彭莹玉道:“你的力大,平常弓箭一拉就断了,还是用这张的好。”语气之间,竟然断然相送,毫无商量余地。
齐御风无奈之下,再次拜谢,只能受了此弓,心中也是欢喜不尽。
彭莹玉随口指点了他几处用弓的法门,又随口道:“我这弓法,其实却还是从鞑子那里学来的……”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彭莹玉一生反元,势不两立,怎么却从鞑子处学来了弓箭之术。
彭莹玉微微一笑道:“我家原是袁州人氏,与襄阳相隔不过千里,当年南宋国灭,襄阳城破,有一些人却逃到了袁州,隐姓埋名,传下了这弓箭之术,以备后人复国之用,你知道那是谁的部下?”
齐御风惊讶道:“难道是郭靖郭大侠的部属同袍?”
彭莹玉道:“不错,正是郭靖大侠的传人,当年蒙元弓箭之强,甲于天下,可是郭靖大侠却在少年之时,从蒙古人手中学到了弓箭之术,当年襄阳精兵,位列大宋之首,而郭靖大侠治兵,首擅弓箭,与元兵并驾齐驱,只可惜朝纲不振,国力嬴弱,才终有我汉民之恨。”
齐御风摇头叹息,突然想起旧日在网上听得的一些故事,当即点点头道:“只可惜咱们汉人失了燕云十六州,无马与蒙元相抗。”
彭莹玉笑道:“宋朝历代,皆以此为凭,说自己割地求和,都是石敬瑭这个儿皇帝,割让十六州,无马匹武装军备,进袭北方,被迫无奈所致,你却当真相信?”
齐御风道:“难道不是如此么?”
彭莹玉道:“宋朝得国不正且不说,他一朝文风盎然,矫饰太平,人人乐太平而轻武备,重内而不重外,所以虽无内患,却有外忧,加上轻武重文,武人没有地位,自然边境羸弱,而禁军臃肿,他能挺上几百年,已经算得上是奇迹啦。”
齐御风道:“可是岳飞等大将打仗也是不错。”
彭莹玉道:“这是自然,不过国朝方略错了,即使偶尔出一两个大英雄,能既挽狂澜于一时,却又有什么用。北方游牧,能征善战,你若军备不举,他定然要过来欺压你,无论南宋北宋,都是浑浑噩噩度日,鼠目寸光,岂有不败之理。”
齐御风默然无声,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