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御风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森林里听一个老道跟自己磨磨叨叨,讲些老掉牙的武林掌故,倒也十分有趣,他虽然已经年过二十,不过这老道却当他是孩子一般,而齐御风也觉得这老道说话原本就该如此。
他看着那火光渐渐微弱,不禁踢了两根柴火进去,心道:“只可惜我那苦命的非烟还在读高中,未能与同来,否则两人听这老道讲讲故事,岂不是好。”
可是他又一转念,此番来到这元末时节,尽是西风烈马,到处杀人放火,算计他人城池,那江南水葱一般的姑娘,可真受不了这份苦,却是不来也罢。
老道盯着那腾腾的火光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这华山论剑第一次论剑之时,无论南帝、北丐,五绝使的却都是剑法,只因为这长剑乃是‘百兵之君’。近搏之器,习练日久,自然道艺精深。入玄传奇,但凡剑法练好了。便可窥测天下武学至真之境。”
齐御风点了点头,问道:“可是他们后来动手,好像不都弃剑不用了么?”
老道点了点头,抿了一口酒,续道:“不错,五绝在一轮之后,都已经达到了剑法的巅峰。之后不约而同,弃剑不用,这是武学练到登堂入室之境,方有的感悟。”
齐御风沉寂半晌。站起身来,在地上行走了几步,看着黝黑的林子发了一会儿呆,好似那林中有一个未来的自己一般,才回头道:“估摸着我还要一两年。”
那老道惊奇道:“你看得见?”
齐御风心道。自己若将降龙十八掌学全,或者将现在新学的武功《九阳真经》与《大手印》等功夫融会贯通,武功自然登上了一个新境界,到时候这《长白剑经》无论用剑还是用手,却都差不多了。
当即他点点头道:“我自己琢磨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老道感慨的叹息一声道:“我当年也是要到了四十多岁的年纪,才大彻大悟,领悟到了你这样的境界,而武功却还差上了一筹,只是望的见,摸不着,如今你武功实在高明我那时太多,而心性上又能有这般造化,当真令我等汗颜。”
齐御风心中起疑,心道王屋山上一个随随便便的老道,就能有这样的武功见识?可是他也不便多问,当即低头又撕了一片鱼肉,一口咬下。
那老道抿了几口酒,脸色红润,又笑道:“看你愁眉紧锁,要不要占上一卦?”
齐御风一听,心说这老道武功定然不低,还干这种行当,当即问道:“你还会算命?”
老道笑道:“六爻占卜,每日一占,眼下闲着也是无聊,为人方便,便是为己方便。”
齐御风正感无聊,当即道:“那好,就烦请道长为我算一算。”他虽然如此说话,但却见这老道身边并无长物,心道他既然是六爻占卜,那怎么也得有根签子才行啊?
却见那老道伸手在树桩上一抹,抓起一大块硬木,放在双手之间一搓,登时如同变魔术一般,搓出一根根筷子一般整整齐齐,毫无半点瑕疵的卦签,齐御风陡然看见他显了这手神功,不由得惊讶万分,心道这比自己在卓千寺劈柴,可是强上不只十倍。
当即他不由得跳起来,指着这老道叫道:“你……你……你,你是张真人?”
那老道瞥他一眼,说道:“张三丰不过名望大了一些,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齐御风摇头道:“可是你这手功夫……”
老道淡淡道:“不过道家的小道而已,你从未见过,所以才觉得稀奇。”
齐御风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没见过,却也知道这功力精深,并非一般人所为,道长如此神功,齐御风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道呵呵笑了几声,似乎极为受用,但随后又道:“你再狂拍马屁,我也不收你当徒弟。”
齐御风摇头道:“道长如此神异之能,我又岂能痴心妄想,想当道长的徒弟,我看这等武功,只怕天下也只有寥寥数人才能做到。”
老道“咦”一声,问道:“你觉得都有那几个?”
齐御风道:“第一位便是武当派张真人。”
老道点头道:“嗯,张三丰自然能够做到。”
齐御风又道:“第二位便是明教先代教主张无忌。”
老道摇头道:“你这小子,眼光忒浅,别人说二张并列,你就当他二人武功差不多了,可是你武功练到这等地步,难道看不出张无忌武功可差上了张三丰一大截?”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怔,原本还想要说的波巴拉杰大师和杨逍教主便都停口不说,心道连张无忌都做不到,这天下却还有那个人才行。
老道点头道:“莫说那些玄玄忽忽的,你可要算算姻缘?”
齐御风听到姻缘二字,无精打采的摇头道:“这个不用算啦,这件事烦得很。”
老道笑道:“我看你面相,命带桃花,这辈子桃花劫可不小,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虽然两人倾心相慕,却也要受不少的苦楚呵。”
齐御风心道。自己这姻缘能受什么苦楚,明明家里房子都是现成的。也没有老丈人、丈母娘的困扰,她连娘家都回不去。
当即正色道:“算算我这辈子能做多大的官!”
老道微微点了点头,对着齐御风摊开一只手掌。
齐御风奇怪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道笑道:“五两。”
齐御风震惊道:“咱们在这山中相遇,我又请你喝酒,还带要钱的?”
老道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道:“不给钱算的不灵。”
齐御风无奈,他这一路有韦一笑照顾。又有拉康等人请客,也未曾带了太多闲钱,当即捏了捏褡裢中的银子,似乎还有六七两的样子。于是掏出来五两银子道:“喏,那这银子就给你吧。”
老道摇了摇头道:“我要的是五两黄金,可不是银子。”
齐御风听到这话,勃然大怒道:“你这也太黑了,这荒山野岭。我去那里给你找金子,罢罢罢,不算也罢。”
老道笑道:“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倒也可以免了你的卦金。”
齐御风摇头道:“免啦,我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老道微微一笑。当即不再做声。
齐御风停了半天,却又实在无聊,好奇心起,他这几日都是一个人沉默赶路,唯一能与他说话的,便是一只老虎,此时好容易冒出一个活人,焉能放过。
于是他沉默半天,又问道:“你要做什么事?”
老道笑道:“这雪山难以攀登,我内功虽强,筋骨却不如你们年轻人强壮,如今好容易碰到了你这样一个武林高手,就请你明日与我一同攀山,扶我一把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眼看那远处尖石嶙峋的山峰,奇形怪样,莫可名状,高山峭峰玄冰白雪,不禁叹息道:“你这样年纪,怎么总惦记着登上这雪山呢?”
老道也抬起头看着那雪峰,道:“我这把年纪若不登山,等老的动不了再来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暗暗佩服这老人的一股韧劲,心中也被他鼓舞,心道这样一位老人也想着登山,我一个年轻大小伙子,又岂能惧怕,当即点头道:“那好,我明日陪你一同上山便是。”
老道哈哈一笑,说道:“你姓齐名御风,这卦不用算了,你生就这番容貌,若非短命,便必然早生横祸,否则便否极泰来,成就天下伟业。你既然练成了这般武功,又没有早夭,看来你这辈子,想当多大官,就能当上多大官,想要多少富贵,便能得到多少富贵。”
齐御风眼见他也不用自己抽签,也不测字,只凭借名字便说出这等轻率的话,不禁大为懊悔道:“早知道你这么对付我,还不如不算了呢。”
两人嘻嘻哈哈,你一盏,我一盏,那老道似乎许久没喝过烈酒,当即逸兴横飞,不住往口中灌去,齐御风只好将铁盒逐个烫好,以备他食用。
正值这一老一少喝得兴起之际,突然那老道鼻端一嗅,沉声道:“有鞑子来了。”
齐御风惊讶的笑道:“不会罢,这荒山野岭之中,只怕周围千里都没有人烟,那里有什么鞑子?”
老道又一皱眉,点了点头道:“还有天竺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惊讶,心道他这是练成了天眼通么?
老道哼了一声,笑道:“这几个天竺人腥不可闻,无可形状,铁面银牙,斜额如猪,直视如牛,满胸长毛,手足深黑,蠢若羊豕,性情恶劣,这等腥臊体味,便是几十里外,我都能闻到。”
齐御风听到这等激烈的言辞,不禁心道,这老道还是个种族主义者?
老道看出他目光颜色,解释道:“我说的是来的这一帮人。”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见四野空寂,哪有人踪迹,他此时内功深厚,便是周围几里之内一草一木的动静,也能分辨出来,可是如今只有林外呼呼风响,哪有什么声音?